“买发动机像囤白菜，囤了三十年的白菜帮子，下锅时还得靠它顶饱。”

九十年代初，空军第一次摸到苏-27，发动机是跟着飞机一起托运来的，像买冰箱送插座，不挑。那会儿谁也没想过，三十年后这批插座还得继续给新冰箱通电。AL-31基础型就这么糊里糊涂成了亲爹，飞机在哪，它就得跟到哪，一条命掰成三瓣用：训练、备份、拆零件。

1996年，拿伊尔-76运费抵债，顺手搂回104台AL-31F，明面上是“以货易货”，其实就是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穷得揭不开锅，拿发动机换泡面。中国这边乐呵呵把歼-11A生产线支起来，工人一边拧螺丝一边记笔记，把苏联的粗糙工艺抄了个遍，连垫片倒角都不放过。

后来胃口大了，304台分两次下单，第一次104台已经算“批发”，第二次200台跟着苏-30MKK一起落地。飞行员喜提新玩具，地勤却头皮发麻：备份比例直接拉到1：1.2，意思是一架飞机得备一台半发动机，一台装肚子，半台蹲仓库，蹲到报废也轮不到上天。仓库管理员每天数着铁疙瘩叹气，像看一群吃粮不下蛋的老母鸡。

21世纪头十年，歼-10A单发上岗，AL-31FN改个屁股就能塞进去，一口气打包600台。空军算账：单发飞机发动机就是命根子，摔一架没备份，师长都得写检查。于是再多买100台给歼-10B，又追加100台给早期歼-10C，仓库堆成小山，财务科的人看见发票就手抖。

2012到2018年，99M2型号到货400台，推力涨到13.5吨，歼-20和歼-16拿去当小白鼠，试飞院每天轰隆隆响成施工工地。工程师把发动机往台架上一绑，油门一推，像给拖拉机灌柴油，黑烟滚滚，数据哗哗往电脑里灌，灌完一句“还行，接着改”。

海军更挑剔，288台AL-31FN series 3专门刷层盐雾涂层，像给铁块穿雨衣，可惜雨衣不耐用，900小时就烂，备份比例飙到1：3。歼-15在甲板上连个跟头都没翻完，仓库里三台发动机已经排队等报废。地勤班长蹲甲板边抽烟，烟灰一弹：“这哪是发动机，这是祖宗，供着。”

2016年苏-35打包来华，24架战机配117S矢量版，推力14.5吨，能原地扭屁股。空军研究半天，发现红外信号亮得像探照灯，超视距打架等于裸奔，于是歼-20瞧一眼就走，留下苏-35自己跳广场舞。可俄罗斯把源代码攥得比退休金还紧，国内想仿只能瞪眼，维修工每天对着手册骂娘，骂完还得老老实实拧螺丝。

三十年算下来，发动机总数早破千，可仓库里能用的越来越少。空军海军分开记账，型号不通用，螺丝垫圈都搞对象配对，搞错一个型号，飞机直接趴窝。歼-11A、苏-30这些老骨头，机体寿命还剩一大截，发动机却先喘不动气，像老头肺里灌了铅，走一步咳三声。

2023年山东舰出海，飞行员一把没拉住，飞机轻飘飘往海里滑，事后一查，叶片被盐雾啃成锯齿，推力掉得比股票还快。央视镜头一晃，领导脸色比锅底黑，回港就下令加速歼-15T换装。可新飞机下线，发动机还是老AL-31，问就是“库存先得清”，清来清去发现清不动——海军版早就用超支，剩的全是空军版，螺丝孔都对不上，地勤拿着扳手直挠头：“这哪是去库存，这是去头发。”

涡扇-10H海军版不是不想接班，台架3000小时、甲板试飞5000小时，一项项磕，磕到2025年还在跑流程。试飞站里发动机24小时连轴转，像被按在跑步机上的狗，跑到吐舌头也得跑。部队等得心急，干脆先让AL-31顶着，顶一天算一天，反正老发动机虽然短命，但推力响应快，舰载复飞那一下比国产的还利索，飞行员一句“我就认这口老酒”，把领导憋得没脾气。

苏-35的117S更尴尬，寿命还剩二十年，国内没替代，俄罗斯也不卖核心代码，维修工只能像老中医一样望闻问切，靠听声音判断毛病。偶尔有人提议“干脆全换国产”，领导翻个白眼：“你给钱？飞行员重新培训、地勤重新学手艺、仓库重新备件，账一算，够再买一个团。”于是继续小批量跟俄罗斯下单，一年几十台，像老人去药店买降压药，一次一盒，吃完再续，续到飞机退役那天算拉倒。

歼-20、歼-16、歼-10C早已全面涡扇-10化，空军眉开眼笑，海军却撅着嘴。盐雾、高温、高湿三座大山压下来，国产版得额外脱层皮。试飞员每天把飞机飞成过山车，数据卡一拔，工程师连夜改，改完继续飞，飞得家属以为他们在海上开迪厅。领导拍桌子：“必须2025年前搞定，不然甲板上还得蹲俄发。”工程师顶着黑眼圈点头，转头继续给发动机洗澡——盐水泡、高温蒸、盐雾喷，一套流程比美容院还复杂。

老发动机一批批报废，像老工人到点退休，可新人还没拿到上岗证。仓库空位越来越多，账目却越来越紧，财务科把每一台发动机编上身份证号，进库出库扫码枪“滴”一声，像超市收银，谁拿错一台，全旅陪着写检查。

未来二十年，画面大概是这样：国产涡扇-15批量装歼-20，轰隆隆去远海兜圈；苏-35带着117S继续跳广场舞，跳到2045年；歼-11A、苏-30这些老大哥，发动机用到寿终正寝，机体直接进博物馆；海军歼-15T慢慢换装涡扇-10H，换装速度像老头换假牙，一颗一颗来，急不得；俄罗斯偶尔接到小订单，边数美元边嘟囔：“老主顾还没忘了我。”

发动机这条线，牵的不是钢铁，是时间。时间把苏联的粗糙磨成中国的精细，也把当年的救命稻草磨成今天的过渡板凳。板凳还没坐热，新板凳已在做木工活，可老板凳得接着坐，坐稳了才敢换屁股。

囤了三十年的白菜帮子，最后一口还是得嚼完，嚼得嘎嘣响，嚼得满嘴渣，才舍得吐。下一顿吃什么？菜地已经种上了，可锅铲还没烧热，嘴早就馋了。

#图文作者引入成长激励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