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情节均为虚构故事,所有人物、图片、地点和事件均为艺术加工,与现实无关。
本文借虚构故事传递积极价值观,呼吁读者遵纪守法,弘扬友善、正义等正能量,共建和谐社会。
再睁眼,被我救下的女军官说要以身相许,我嗤笑:你想嫁?我可不想娶
1988年6月,福建安沅村的海风咸涩刺鼻。
乔皓清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摇晃的船屋里。
破旧的木板发出吱呀声响,阳光透过缝隙洒在他脸上。
"我还活着?"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上面还留着新鲜的渔网勒痕。
记忆里那辆呼啸而来的货车仿佛还在眼前。
"谢谢你救了我。"
一个熟悉的女声让他浑身一颤。
转头看去,宋舒琳正靠在船舱角落,额头缠着渗血的绷带。
那张精致的脸庞即使带着伤也美得惊人。
乔皓清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重生了!回到了十年前救下宋舒琳的那天!
前世他为了这个女人付出一切,最后却死在她和别人结婚的雨夜里。
"见死不救可不是我的作风。"乔皓清强装镇定。
他记得前世就是今天,母亲发现宋舒琳后硬逼着他们结婚。
"乔皓清!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母亲尖锐的嗓音从外面传来。
乔皓清一个激灵,猛地捂住宋舒琳的嘴:"别出声!"
宋舒琳瞪大眼睛,被他推到角落藏好。
门被推开,母亲叉着腰站在门口:"懒骨头!你爸出海连口热饭都没吃上!"
乔皓清低着头不说话。
"就你这德行,哪家姑娘看得上?"母亲继续数落,"彩礼钱一分不给,活该打光棍!"
等母亲骂骂咧咧离开,乔皓清赶紧去补渔网。
"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军官?"生产队的人来问。
乔皓清摇头:"没见过。"
他盘算着等母亲出门,就悄悄送走宋舒琳。
谁知刚回船屋,就听见弟弟的尖叫。
冲进房间时,只见宋舒琳抓着弟弟的手腕。
"你干什么!"母亲护犊子似的抱住小儿子。
宋舒琳面不改色:"他偷东西,我以为是小偷。"
母亲眼珠一转,突然堆起笑脸:"小孩子闹着玩嘛!"
乔皓清心里咯噔一下。
前世就是这样,母亲一见宋舒琳就变了脸。
"我去请书记来!"母亲说着就往外走。
乔皓清赶紧找来衣服:"换上快走,不然我妈真会逼你嫁给我。"
没想到宋舒琳笑了:"我可以嫁给你。"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乔皓清心里。
前世他求而不得,如今却轻易得到。
"我不需要。"他冷着脸转身,发现门已经被锁了。
宋舒琳嗤笑:"看来你妈非让你娶不可。"
"你想嫁,我还不想要!"乔皓清红了眼。
他找来铁丝撬锁,"咔哒"一声,门开了。
"你还会这个?"宋舒琳惊讶道。
乔皓清没回答,只是催促:"快走。"
等母亲带着书记回来时,屋里早就空了。
"你敢耍我?!"书记气得直跺脚。
母亲转头狠狠瞪向乔皓清:"没用的东西!连个受伤的女人都看不住!"
但乔皓清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任人摆布的他了。
他冷声回应:“你不就是看人家体面,图她家有钱好给你的小宝贝买船吗?不用说得那么好听。”
乔妈妈没想到乔皓清会顶嘴,一时愣住了。
乔奕琛不高兴了,叫了起来:“你这个废物,还好意思说!”
乔皓清懒得忍他:“闭嘴!”
乔妈妈见他还敢对乔奕琛不客气,立刻回过神来:“你敢说你弟弟?”
这母子俩一条心的样子让乔皓清感到恶心。
他上下打量了乔奕琛一番,嘲讽地笑了:“你看他这样子,还指望他给你养老送终?”
前世,乔皓清跟着宋舒琳走时,宋家送来了一大箱子礼金。
他刚走不久,乔妈妈就用这笔钱给乔奕琛买了不少好东西,剩下的一大笔钱则是给乔奕琛存了起来,后来让他风风光光地娶了媳妇。
几年后,乔妈妈生了重病,乔奕琛一家却不肯花钱照顾她。
乔妈妈是拖着重病,一路乞讨到的京市,最后是乔皓清给她送的终。
乔妈妈差点冲上来撕他的嘴。
正好乔爸爸回来了,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男人把鱼往甲板上一放。
声音似乎自带重量:“吵什么呢?”
乔妈妈收了声,招呼着乔爸爸进房休息。
乔皓清看着乔爸爸,心头微微沉重。
第二天,村里召开了早间集会。
乔皓清又见到了那个意想不到的人。
女人也注意到了他,冲他笑了一下。
这时,村书记向众人介绍:“这是到我们村来进行宣传的海军干部,宋舒琳。”
乔皓清眉头紧锁。
宋舒琳明明已经被送走,为何又折返回来?
正当乔皓清愣神之际,村书记突然点了他的名。
“乔皓清,你来协助宋干部的工作。”
他本能地想要拒绝:“我不愿意。”
然而乔母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好极了!好极了!好极了!我家儿子可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说起来,他和宋干部的缘分可不浅,之前还是他救了宋干部呢。”
乔皓清紧闭双唇,他并未完成高中学业。
高二时,就被乔母强行退学。
那时老师甚至追到家中,乔母却坚决不让他继续学业。
如今却成了乔母炫耀的资本。
但村里人更关注的是乔母后半句话,立刻议论纷纷。
“看来乔家这次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你还不知道乔家那婆娘打的什么主意?她家那儿子都18岁了还没定亲,我看她是想攀上那位女军官呢!”
村书记没有理会这些议论,直接做出了决定。
会后,乔母推了乔皓清一把,恶狠狠地说:“臭小子,给我争口气。”
乔皓清不情愿地走到宋舒琳身边。
他心里默默叹气,没想到自己又和宋舒琳走到了一起。
乔皓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怎么又回来了?”
宋舒琳抖了抖手中的宣传单:“受了伤,刚好得了个轻松的活儿。”
乔皓清瞥了一眼宣传单。
上面印着醒目的大字:“捡到不明物品及时上交、发现可疑人员及时报告。”
乔皓清这才想起来,前世这个时候,国外多次侵扰我国沿海,各种雷达层出不穷。
宋舒琳很自然地分了一半宣传单给乔皓清,问道:“你们村哪里人最多?”
乔皓清一算,明天正好是渔民赶集的日子。
他心思一转,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借此给宋家送信,好让宋舒琳快点离开。
于是回答:“渔市。”
第二天。
渔市上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
宋舒琳是从首都来的,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乔皓清趁宋舒琳不注意,悄悄溜到了邮局。
邮政员看到乔皓清进来,有些厌恶地挥了挥手:“你来干嘛?”
他可不认为打渔的乔家有什么值得邮寄的东西。
乔皓清懒得计较,只是搬出了宋舒琳的身份:“你知道来村里的那个海军干部吗?背景可不简单!我是来帮她寄信的。”
邮政员立刻变得谄媚:“乔兄弟,这是信纸,你先写,到时候我给你好好包装,保证送到。”
乔皓清拿起纸笔,写下“宋舒琳海上任务遇险,条件艰苦”一句。
前世,宋舒琳就是被宋家强行调回首都的。
他又写下了地址。
前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
事情办妥后,乔皓清走出邮局,心情轻松了许多。
他混在人群中往回走,不久就遇到了宋舒琳。
“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好久了。”
乔皓清毫不心虚地回答:“我去你相反的方向发传单了。”
两人一转身,没走几步,竟然遇到了村里的祭祀。
大型船队出海前,村里总会在祠堂举行祭祀仪式,祈求妈祖的庇佑。
村长正在念祝祷词,祠堂里的男人们都庄严肃立,依次磕头祈福。
看到自己父亲的身影,乔皓清目光一凝。
前世,他当天才知道乔父要出海,以为只是寻常的捕鱼。
没想到船队出海不到一天,就遭遇了近年来最大的暴雨。
乔父也因此葬身大海。
乔皓清的心一沉,想也没想就冲进了祠堂。
“最近不能出海!”
乔皓清猛地闯入了祠堂,这突如其来的行为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大吃一惊。
大家立刻议论纷纷。
“这乔家的小子是不是疯了,祭祀的时候居然敢闯进来,太不敬了!”
“一个连海都没出过的小子,在这里胡说八道,冒犯了祖先和妈祖,小心遭报应!”
村长一挥手,立刻平息了人群的喧哗。
他转向乔父,声音中带着威严:“吵成这样成何体统,快把你家孩子带出去!”
乔父力气大得很,一把抓住乔皓清的胳膊,硬是把他拉出了祠堂。
乔皓清被拉出去后,他也没多想,直接跪在了地上。
“妈祖在上,我绝不敢胡说。”
乔皓清心跳加速,但他的话却没停:“虽然是六月,你们不觉得最近天气特别闷热吗?我今早去海边,发现从海里捞上来的东西明显变多了。”
“出海的大叔们应该也注意到这两天海鸟飞得特别低,海里的鱼特别活跃吧!这些都是风暴即将来临的征兆,绝对不适合长时间出海!”
宋舒琳好不容易才挤进了人群。
她站在前面,看到了乔皓清笔直跪着的背影。
村长看向旁边的船长,船长点了点头,问道:“你一个小孩子,从没出过海,怎么知道海上的事?”
这些都是乔皓清的推测,听到领头出海的人这样问,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但他如果实话实说,肯定没人会信。
这时,乔皓清眼角余光看到了宋舒琳,立刻毫不犹豫地回答:“是今天来村里的海军干部告诉我的。”
为了阻止悲剧发生,他只能把宋舒琳也拉进来,一个海军军官的话可比他的话有分量多了。
宋舒琳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但她立刻点头表示:“这话我确实说过。”
乔皓清一时有些愣住,没想到宋舒琳会这么干脆地承认。
村长沉思了一会儿:“先把乔皓清带下去关起来,看情况是否属实。如果不是真的他冒犯了祖先、扰乱了祭祀,两罪并罚。”
乔皓清被关起来的第二天中午,大雨倾盆。
他推了推门,发现门还是锁着的。
没人来给他送饭。
乔皓清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
也是,这么大的雨,别人家收衣服都来不及,哪有空来管他呢?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乔皓清回过头去。
竟然是宋舒琳。
她连伞都没打,全身湿透地赶来了。
乔皓清看着她,有些愣住地问:“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
宋舒琳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竟然从怀里掏出一包绿豆糕来。
她对他笑着说:“没湿,先吃点垫垫肚子。”
乔皓清呆呆地接过。
摸着手里温热的绿豆糕,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心里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温暖和酸楚。
暴雨连续下了两天,天气终于放晴。
村里又恢复了热闹。
为了提高沿海村民的防范意识,宋舒琳和乔皓清打算组织一个宣讲会。
一大早,两人一起去找村书记。
一进办公室,宋舒琳的脚步就停住了。
乔皓清抬起头来,也愣住了。
窗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英俊男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是苏庆阳,那个前世和宋舒琳结婚的男人。
宋舒琳很快回过神来,挑了挑眉:“姐夫,你怎么来了?”
乔皓清感到自己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那封信竟然引来了苏庆阳。
宋舒琳已故姐姐的丈夫,也是她年轻时的爱人。
上辈子,自己顶着宋舒琳丈夫的名分,反而成了他们俩的掩护。
他们结婚的时候,名声竟然比宋舒琳嫁给一个乡下人还要好听。
村书记搓着手,满脸堆笑:“宋干部,你来得正好,苏同志刚来找你呢!”
苏庆阳眼神里满是深情,语气温和:“家里听说你受伤了,很担心,让我先来看看。”
乔皓清用余光看到宋舒琳嘲讽地挑了挑嘴角。
她的话语中也带着一丝讥讽:“不用姐夫操心,我在这儿过得挺好。”
苏庆阳的脸色瞬间僵硬。
村书记迅速转移话题:“宋干部和乔兄弟找我有什么事?”
他们开始讨论起宣讲会的事宜。
宋舒琳想要办的事,村书记很快就答应了。
宣讲会定在今晚的集会上。
事情谈完,宋舒琳接过苏庆阳的行李。
乔皓清的心紧了一下,然后又放松了。
偏偏在离开前,宋舒琳回头对他说:“乔皓清,晚上见。”
苏庆阳的目光在乔皓清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跟着宋舒琳走了。
乔皓清被那一眼看得很不舒服。
他真的不想再卷入他们的感情纠葛。
但村书记又嘱咐道:“这两个人,你得好好招待。”
乔皓清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
傍晚,集会前。
乔皓清正在帮忙布置宣讲会的场地。
村书记走过来,拉住忙碌的乔皓清:“乔兄弟,这次宣讲会你让苏同志上吧,人家是从首都来的文化人,刚到村子,让他露个脸。”
乔皓清看到村书记身后站着的苏庆阳。
他不在乎自己能不能上去宣讲,但不愿意为苏庆阳做嫁衣。
村书记见乔皓清犹豫,立刻斥责道:“我们安沅村的人,要懂礼貌啊!”
乔皓清皱起眉头想要反驳。
这时宋舒琳走了过来。
她语气不悦:“介绍的方式有很多,怎么非要抢乔皓清的活?”
乔皓清停下话,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卷入他们的感情。
他立刻大方地说:“没关系,就让苏同志来吧。”
宋舒琳皱眉看着他:“你和我准备的,自然要一起上。”
村书记显得有些尴尬:“哎,好,那就在宣讲会前,我介绍一下苏同志。”
事情就这么定了。
苏庆阳看着宋舒琳,眼中似乎有些委屈。
宋舒琳身体微微停顿,但还是没有理会,拉着乔皓清走了。
晚上,宣讲会反响很好。
“以前看你默默无闻的,没想到还有这本事!”
“哎哟,今天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没想到乔兄弟这么有才华!”
“上过高中的人就是不一样,说出来的话都显得高级!”
乔皓清被几个村民围住夸奖。
他有些恍惚,不禁自嘲,看来自己在首都的那十年,也不算白费。
乔皓清回头找宋舒琳,却没看到她。
他往前走,刚走到拐角,却听到了苏庆阳的声音。
“你不肯回首都,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年娶了你姐?”
宋舒琳的声音很平静:“过去很久的事了,不要再提了。”
苏庆阳的声音沙哑:“但你在你姐病床前说过,你会照顾我一辈子。”
乔皓清冷笑,这些话,在前世也是反复听过很多遍。
乔皓清往前看去。
宋舒琳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苏庆阳。
乔皓清的双眸被这一幕深深刺痛。
多么般配的一对啊,他们紧紧相拥。
无论宋舒琳多么冷漠,只要苏庆阳在,她就会温柔如水。
乔皓清就那样站着,让眼前的场景化为锋利的刀刃,割断了他心中那可笑的幻想。
凌晨四点半。
乔皓清背上了箩筐,从船屋里走了出来。
此时,天空刚刚露出了鱼肚白,海面上泛起了波光粼粼。
海水即将退潮,乔皓清急忙赶往水产丰富的海岸。
今天的运气真是不错,乔皓清捡到了两只大青蟹和一些蛏子海蛎。
乔皓清心满意足地往回走,没想到远远就看到了宋舒琳从船上下来。
乔皓清本想避开,却和宋舒琳的目光不期而遇。
他迅速移开视线,低下头,加快了步伐。
宋舒琳一愣,下意识地追上了他:“走这么快,是在躲我吗?”
乔皓清脚步不停,也没有看她:“没有啊。”
宋舒琳皱起了眉头,想了想便问道:“你想不想出海?”
乔皓清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真的可以吗?”
宋舒琳没想到他这么感兴趣,惊讶之后笑了:“当然可以。”
乔皓清又低下了头:“你没听说过‘小孩不上船,上船船会翻’这句话吗?”
“而且,我出生的时候有算命的说过,我不能出海,否则会给家里人带来不幸。”
他的水性很好,原本是要和父亲一起出海捕鱼的,却被这句话给拦住了。
宋舒琳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谁还信这些?”
说完,她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明天要和宋舒琳一起出海。
乔皓清从现在就开始期待了。
第二天早上,乔皓清没有去赶海,想穿着干衣服等宋舒琳来。
可是,直到过了约定的时间,乔母都出了船舱,宋舒琳却不见踪影。
乔母看到乔皓清,立刻骂道:“真是一刻都不让人省心,早上这么好的时间你就在家坐着享清福?!是不是等着我来伺候你呢?!”
乔皓清回过神来,没有争辩。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去码头找爸爸。”
他往村口走去,没想到刚到那里,就看到宋舒琳扶着苏庆阳跑进了村口卫生院。
是那样的慌张和匆忙。
乔皓清心里明白了,又感到非常苦涩。
但他还是跟着一群乡亲们过去了。
在人群中,他看到宋舒琳小心翼翼地把苏庆阳放在床上。
医生来得很快,他对宋舒琳说:“你先出去吧,把门关上,我给他检查一下。”
宋舒琳听了,慢慢地退出了房间。
乔皓清见此,不想和宋舒琳碰上,挤出了人群。
宋舒琳却看到了人群外的乔皓清,这时才想起了昨天的话。
“乔皓清!”
乔皓清的脚步停了下来,宋舒琳就已经追了上来。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抱歉,庆阳突然病了,我送他到卫生院来。”
乔皓清不想计较她未能如约而来,那样显得自己小气。
反正从前世到今生,只要是苏庆阳的事,对宋舒琳来说总是更重要的。
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有所期待。
他轻轻地笑了:“没关系,你好好照顾苏同志吧。”
他的眼神冷淡得让宋舒琳心口莫名一紧。
下意识地,她拉住了乔皓清,语气郑重地说道:“乔皓清,我过几天就陪你出海,一定不会再失约。”
抓住他的手炽热无比,乔皓清的心脏猛地一缩。
乔皓清很想说“我不需要你的承诺”。
但他听到自己说。
“好的,我会等你。”
乔皓清因为宋舒琳的诺言而兴奋不已。
他明白这样做不太合适,但他的心还是被她牵引着。
午后,乔皓清在沙滩上修补他的渔网。
阳光被遮挡,他抬头一看,原来是苏庆阳。
对方带着笑意说:“不好意思啊,乔兄弟,听说早上舒琳本想带你出海,结果被我给耽搁了。”
表面上是道歉,实际上却是挑衅。
乔皓清记得,他和苏庆阳相处了十年,知道对方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
他不可能容忍宋舒琳身边有别的男人,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乡下人。
在上一世,他因为不肯退缩,连命都搭进去了。
乔皓清微微一笑,但眼中并无笑意:“没事,苏同志的健康最重要。”
渔网修补完毕,乔皓清把它展开晾晒。
“不好意思,苏同志,你站远点,别让沙子弄脏你。”
苏庆阳脸色一沉,一个乡下人竟然敢这样对他说话。
乔皓清晾晒完渔网,不再理他,转身就走。
苏庆阳见他竟然敢无视自己,这下连装都懒得装了。
他直接上前一步,挡在乔皓清面前:“我来是为了警告你。”
乔皓清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
苏庆阳抬高下巴:“你知道舒琳是什么身份吗?她是海军中最年轻的女上校,前途不可限量!宋家在首都也是大有来头!你一个乡下渔夫,别因为救了她就痴心妄想!”
上一世,乔皓清没少听这样的话。
说他是乡下人,说他配不上宋舒琳。
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活在这样的“提醒”中。
此刻,乔皓清的脸上表情很淡:“我一直都清楚,不用苏同志提醒。”
第二天。
乔皓清出海捕鱼后,把多余的海鲜拿到市场上去卖。
这时,村里的广播响了起来。
“响应国家号召,积极投身建设,海军部队招兵今日开始,请适龄青年积极报名。”
本就热闹的渔市变得更加喧闹。
许多人开始收摊。
乔皓清有些惊讶,前世虽然有过招兵,但他记得那时候是在镇上宣传的,没想到今生竟然来到了这个小渔村。
就在这时,一个小孩跑来。
“乔皓清,村书记找你!”
“来了!”
乔皓清想着可能又是宣传动员的事。
他背着箩筐往村书记办公室走去。
远远地,他看到宋舒琳和另一个女人站在一起。
那个女人也穿着军装,站在宋舒琳旁边,气质丝毫不逊色,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战友。
毕竟上一世,他从未被宋舒琳介绍过任何战友。
他边想边走到两人面前。
宋舒琳看到他很惊讶:“你也来报名吗?”
乔皓清只是摇头。
另一个女人适时插话:“嘿,我还在这儿呢!”
宋舒琳看了她一眼,对乔皓清说:“忘了介绍,这是我战友杭若瑶。”
她又对女人说:“这是我的救命恩人,乔皓清。”
乔皓清淡淡地打招呼:“你好。”
杭若瑶点头微笑:“真是失敬。”
乔皓清不想和宋舒琳她们多说什么。
“我先走了,书记叫我。”
正如乔皓清所料,村书记叫他来是为了配合募兵的宣传工作。
乔皓清答应了。
没想到书记又说:“你读过高中,到时候帮村里的学校教教小孩子。”
乔皓清的眼睛亮了起来:“好的。”
村书记挥了挥手:“好了,你再帮我把这套桌椅搬到隔壁去,搬完就走吧。”
他搬着桌子往隔壁办公室走。
快到门口时,听到杭若瑶在说话。
“难得见你对一个男同志那么热情,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是不是对那个渔夫有意思?”
乔皓清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却听到宋舒琳有些漫不经心的声音。
“别瞎猜,我和他没什么。”
乔皓清的心情终于踏实了。
他早就应该预料到,也不该有太多的期待。
乔皓清呼出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敲了敲门:“书记让我送点东西过来。”
乔皓清没等两人回应,就把桌椅搬进屋里,然后直接转身离开。
村里的宣传工作还在进行中,乔皓清和宋舒琳经常有机会碰面。
那天的事,出海的事,都没人提起。
乔皓清心里有点憋屈,明明是宋舒琳答应的事,自己提起来,好像在强迫她一样。
而且,他觉得还是和宋舒琳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凌晨四点,乔皓清早早起床。
他走出船舱,发现乔父还没出海。
一向沉默的男人坐在甲板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乔皓清没去打扰,只是默默地拿来昨天自己晒好的渔网。
放好渔网后,他准备拿起背篓去赶海。
没想到乔父在身后叫住他:“皓清,今天你跟我一起出海吧。”
乔皓清愣了一下,慢慢站直身子。
他的眼睛有点湿润,这辈子,很多事情都在变化。
乔皓清抿了抿嘴唇,又笑了,点了点头。
耳边响起渔船的轰鸣声,海风迎面吹来。
乔父向乔皓清示范,他在渔网下绑了几块砖,然后把渔网扔出去。
乔皓清跟着学,向另一边扔出渔网。
船开出一段距离后,父子俩一起收网。
网上挂着三四条鱼,渔网被缠得很重,乔皓清的手都酸了。
但他感到非常满足。
有了乔皓清出海捕鱼,乔父轻松了许多。
他难得听到乔父的表扬:“干得不错。”
船继续在海上航行,海天一色。
前方有几艘船聚集在一起,靠近后发现还有一艘军用船。
军用船上的广播响起,乔皓清听出是宋舒琳的声音。
“请前方的渔船协助军方进行打捞作业。”
乔父把渔船开了过去。
宋舒琳看到乔皓清,有些意外。
但她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现在探测到一批违规物品,只能确定一个大概的范围,需要人工来打捞。”
这时,一个瘦弱的女人从水里冒出来,几个士兵赶紧过去把她拉上船。
乔皓清认出她,是村里水性最好的海女王水香。
上船后,王水香虚弱地摇了摇头。
“太深了,根本捞不到。”
乔皓清看了眼其他湿漉漉的人,没人敢出声。
就在这时。
乔皓清突然说:“我来试试。”
这话一出,引起了一阵骚动。
“你从来没出过海,今天才第一次出海,你还能做这种事?”
好几个人附和起来。
乔皓清反问:“但你们什么都没捞到,不是吗?”
几个人正要嘲笑。
宋舒琳冷淡而威严的目光扫过他们,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她看着乔皓清,对大家说:“让他试试。”
乔皓清系好安全绳,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
绳子不断往下滑。
乔皓清眼前是一片汪洋,眼睛干涩。
他不知道自己下潜了多深,只觉得时间过了很久。
肺部传来被挤压的疼痛感,他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球状物。
5米、3米、1米
海上很久没有动静,好几个人向水面张望。
“这么久,还没上来,不会出事了吧。”
宋舒琳沉声说:“拉安全绳!”
船上的人立刻拉起了绳子。
就在这时,水面突然翻涌起来!
“出啥事了?该不会是出大事了吧!”
话音未落,乔皓清就从水面上冲了出来。
他手里举着个黑乎乎的物件,高高在上。
阳光洒下,他那沾着水珠的面庞闪闪发光。
宋舒琳亲手接过乔皓清递来的包。
又扶着他的胳膊,把他从海水中拉了上来。
乔皓清勉强站定,然后从宋舒琳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宋舒琳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这才对乔皓清说:“这次又是你帮了我。”
乔皓清只是摆了摆头:“我不是在帮你。”
他只是在证明自己的价值。
乔皓清在海上的英勇事迹很快在村里传开了。
“哎呀,这才晓得咱们村里有这么个英勇少年啊!真不赖!”
奇怪的是,乔母听了这话竟然也乐呵呵的。
乔皓清也开始在村里的小学教书了。
安沅村希望小学。
一堂语文课结束后,有个孩子叫住了乔皓清。
“小乔老师,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乔皓清愣了愣。
他瞥了一眼黑板上自己写的“梦想”两个字。
乔皓清几乎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上辈子的选择已经有了结果。5
这辈子就这样在海边过活,似乎也能一眼看到头。
宋舒琳那句“你现在也不小了,还算是孩子吗”,在他脑海中回响。
他微微一笑,说:“我想过一个光明磊落的人生。”
下课后,乔皓清走在回家的路上。
“又碰面了,乔兄弟。”
乔皓清回头一看,原来是宋舒琳的战友,杭若瑶。
她那自然而然的亲近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乔皓清还是停下了脚步:“杭同志。”
杭若瑶的笑容更灿烂了:“听说你一直在协助舒琳的工作,今天也来帮我一把吧。”
乔皓清刚一坐下,来应聘的人就排起了长龙。
有了乔皓清的协助,节省了不少背景调查的时间,谁合格一目了然。
时间到了,乔皓清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杭若瑶却递给他一张报名表:“那天你下水的表现比在场的任何人都出色,你真的愿意在这个小村子里当一辈子渔夫吗?”
乔皓清愣了愣,接过表格,心情复杂地收了起来:“谢谢。”
他刚走到海边,远远就看到自家船屋外聚集了一大群人。
再一转眼,就看到了那艘挂着大红绸的新渔船。
乔皓清心中莫名感到不安,急忙冲向自家船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新郎官在那儿呢!”
“乔皓清,有人用新船向你提亲了!”
他的心猛地一沉。
真的有人送来了乔母想要的大礼。
乔皓清终于明白这几天乔母为何如此喜气洋洋。
他脚步比思考快,转身就跑。
乔母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大喊:“臭小子!你给我回来!”
乔皓清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不停地往码头跑。
他要找乔父,希望父亲能阻止这一切。
乔皓清跑到村口时,却发现一群人围在村口,比围观自己家的还多。
“好像是从首都来的,哎哟,真是好大的场面!”
乔皓清直觉乡亲们议论的焦点是宋舒琳。
她要离开了吗?
乔皓清停下脚步,挤进了人群,终于来到了最前面。
他看到宋舒琳和苏庆阳站在一辆黑色轿车前。
苏庆阳立刻警惕地看着乔皓清。
宋舒琳看到他,却松了口气,她立刻走到乔皓清面前:“我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乔皓清心一紧。
他静静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远处,传来乔母的叫骂声。
乔皓清有些慌乱地回头。
宋舒琳见状,不再犹豫,她上前问道:“乔皓清,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乔皓清的内心深处,仿佛被一句话激起了滔天巨浪。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的冷漠和厌恶眼神历历在目。
最终,一幕幕画面定格,宋舒琳将一纸离婚协议甩到了他的面前。
她站立着,而他坐着。
他满脸迷茫地凝视着她,她却只是高高在上,毫无感情。
十年如一日,她始终如此冷漠。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吐出:“离婚吧,我们的婚姻毫无意义。”
她那冰冷的面容与眼前这个眼中满是不安和期待的宋舒琳重叠。
他那荒凉的心被层层冲刷,最终却只剩下一片荒芜。
乔皓清注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我会留在这里。”
宋舒琳的眼神随之黯淡。
乔母带着一行人匆匆赶到乔皓清身边。
“你这小子,还敢跑?!你知道隔壁村牛家给了多少钱吗?”
乔皓清被乔母紧紧抓住,硬是拉着他要走。
这时,乔母看到了苏庆阳,立刻热情地打招呼:“苏同志,你这就要走?不留下来喝杯谢媒酒吗?”
苏庆阳避开宋舒琳的目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别这么说,我只是帮了点小忙,算不上媒人。”
乔皓清明白了,果然有人在背后捣鬼,自己才能这么快成亲。
宋舒琳一直紧紧地盯着乔皓清。
但乔皓清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宋舒琳的心沉入了谷底。
乔皓清被乔母拉回了船屋。
她看着甲板上的礼金,笑得合不拢嘴。
“哎呀,你这小子还是有点用的嘛。”
“等你入赘后,要好好伺候那家人!虽然是二婚,但他们家送的东西多,给你长脸啊!你得给我老实待着,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乔皓清冷笑,他和乔母没什么好说的。
这时,乔父终于回来了。
他依旧沉默地看着家里这一大堆东西。
乔皓清走上前,对父亲说:“阿爸,我不想去别人家倒插门,我还想陪你出海。”
但乔父没有回应。
乔皓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乔母赶紧过来分开父子两人,生怕乔父说出一句“那就不去”。
父子俩沉默地对视,乔皓清心中涌起一阵苦涩。
最终,乔父只是叹了口气,把手放在乔皓清肩膀上说:“别跟着阿爸到海上吃苦。”
乔皓清闭上眼睛,难道自己去别人家倒插门是去享福吗?
乔母立刻兴高采烈地说:“臭小子,你也不想想,你弟弟以后也不愁找不到好媳妇了!”
话音刚落,乔奕琛从外面回来了。
他也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
“妈!我们家发财了!这些都是我的了!”
乔皓清的心彻底沉寂下去。
等待结亲的这几日,乔母每天都看守着乔皓清。
而他也一副低眉顺眼地只等人安排的样子。
结婚当天,迎亲队伍看着空无一人的船舱,全傻了眼。
此时,在军用卡车上。
刚刚将他拉上车的杭若瑶调侃道:“第一次见人逃婚是往军营逃的。”
乔皓清睨了她一眼:“不想娶的人我为什么要娶。”
“哦”杭若瑶拖长了尾音,“那你想娶宋舒琳吗?我看她对你是有些与众不同啊。”
乔皓清喝了口水,目光放空般看着远处的云霞。
他和宋舒琳,此生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上一世,宋舒琳回到首都,就被宋家强制调回了陆军部队,再没离开过。
最后,他只是看了杭若瑶一眼,没再说话。
三个月后。
新兵训练结束。
乔皓清被分配到了南海海军部水面舰艇部队。
到队第一天,乔皓清和其他新兵一起等待长官的到来。
“立正!敬礼!”
排头兵发出指令,新兵整齐划一地作出动作。
乔皓清直视前方。
此时,一双军靴掷地有声,藏青色的长裤整齐地扎进靴口。
白色的军服衬得那个人气质出众,肩章泛着冷硬的金属色泽。
似有预感,他的眼睛不受控的上移。
最后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各位好,今后我就是你们的长官,宋舒琳。”
乔皓清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乔皓清最终先移开了视线。
“礼毕!”
随着命令,乔皓清放下了手,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事情。
宋舒琳似乎没什么变化,声音依旧,现在充满了鼓舞人心的激情。
“欢迎大家来到南海海军部队。这里是中国南海的一道防线,我们肩负的是保卫家园的重任,千万别以为海上工作是轻松的。”
“都精神点!既然来了,就要对每一个华国人民负责!”
乔皓清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作为宋舒琳下属的滋味。
宋舒琳对男女士兵都一视同仁,她的目光仿佛有重量,压在每个人身上。
从各个角度来看,确实都是肩负重任。
她似乎有急事,说完这番激励人心的话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乔皓清松了一口气。
班长交代了一番后,他们有了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下一次集合将在潜水训练场。
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他交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陶凯。
他比同龄人更成熟冷静,和乔皓清挺聊得来。
两人一起离开了会场。
“好久不见了,小乔。”6
除了杭若瑶,没人会这么叫他。
三个月前,乔皓清通过她的关系进了新兵营,省去了不少麻烦。
两人也莫名其妙地变得亲近。
乔皓清挑了挑眉:“差点忘了你也在这里。”
女人严肃地走了过来。
“按照规定,我现在是你的上级,你应该向我敬礼,叫我长官。”
乔皓清被她装模作样的样子逗笑了。
他敬了礼:“长官好!”
陶凯一见到她就敬礼,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
杭若瑶看起来很享受,终于满意了。
她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
乔皓清眯了眯眼问道:“杭长官,找我有什么事吗?”
杭若瑶对陶凯眨了眨眼:“借用一下你的朋友。”
说完就把乔皓清拉走了。
两人站在角落里。
乔皓清没想到会是这样,小声问道:“干嘛?我十五分钟后还要集合。”
杭若瑶也很配合,神秘兮兮地问他:“你见到她了吧?”
乔皓清知道杭若瑶口中的“她”是谁,愣了一下。
他收起了笑容,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乔皓清站直了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她。”
杭若瑶一直对两人的关系发展保持着特别的热情。
她了然一笑:“你看,你还是挺在乎的。”
乔皓清一时语塞。
确实,本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
这一世以为会毫无瓜葛的人却总是有交集。
他总是难以自控,甚至放任自己和宋舒琳产生一些火花。
杭若瑶看他垂下眼睛,继续说:“舒琳可是和家里闹翻了才回来的。”
乔皓清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她在哪里都会有好前程。”
但他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她为什么会回来?
回到首都她才能解决和苏庆阳之间的感情问题,才能前途更加光明。
杭若瑶自然知道乔皓清在回避重点,有些遗憾地说:“之前她要来南海的时候,也是从家里强行跑出来的,还摔伤了腿。”
“不过她回来,除了更想当海军,还有另一个原因,你知道吧?”
乔皓清还没来得及反应,宋舒琳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宋舒琳刚从旁边的办公室换好衣服出来。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日常军装,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那套衣服要柔和许多。
乔皓清有点惊讶。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杭若瑶带到了办公区。
接着他狠狠地瞪了杭若瑶一眼,用眼神问她:你是故意的吗?
杭若瑶回以一个调皮的笑容:对啊。
上辈子,他一直以为宋舒琳回到首都,是因为有他这个催化剂,能回去刺激苏庆阳。
正好在首都的陆军部队里大展宏图,平步青云。
没想到她是真的热爱海军这份工作。
至于另一个原因,乔皓清不想再深究。
不管是杭若瑶开玩笑还是真有其事,他从一开始就决定,不会再和宋舒琳有任何瓜葛。
现在杭若瑶故意把他们俩凑在一起,乔皓清只想快点离开。
他敬了个礼:“宋长官!是杭长官找我谈点小事,现在已经谈完了,我先走了。”
“等等!”
杭若瑶想叫住他,但宋舒琳那边点了点头。
乔皓清走远了,杭若瑶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机会摆在你面前,你都不知道好好把握。”
宋舒琳瞥了她一眼:“我不想给他增加负担。”
杭若瑶无语极了,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真会装,知道他来海军部队了,急匆匆赶回来的人不是你吗?”
“杭若瑶,你改行去当红娘吧。”
宋舒琳留下这句话也走了。
杭若瑶两边都没讨好,更看不惯她这个样子,只能在背后吐槽:“恼羞成怒了还不忘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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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水训练场。
长时间的默契训练,让乔皓清感觉到宋舒琳再次出现时,队友们心中都出现了统一的惊艳。
但他没有那么多浪漫的心思。
乔皓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很快又移开了。
一旁的教官已经开始讲话:“成为我的兵,首先就要能吃苦。很多东西你们在新兵训练时都学过了,我就不多说了。我不会因为你们是新兵,就对你们放宽要求。”
“现在,准备好并穿戴好潜水装备,五分钟后正式开始训练。”
大家迅速扣好安全绳,戴上呼吸器和护目镜,依次排好队等待训练项目的开始。
“因为是第一次训练,今天我们在室内场馆适应,虽然只有十米深,但模拟项目基本上和海上的差不多。”
整个队伍排好队,两人一组,依次下水。
对乔皓清来说,这个项目很简单,就是下水后把类似水管的东西安装好,再打开阀门,最后游到指定地点,再搭上电梯回到岸上。
但和乔皓清一组的姜询却发起了抖。
乔皓清细心,发现他状态不对。
他用眼神询问姜询怎么了,他只是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乔皓清没多想,以为他可能只是第一次潜水训练有些害怕。
他想说如果实在害怕可以说出来再调整一下,但一旁的教官一声令下,姜询还先他一步下了水。
乔皓清也只好跟上。
跟随着水中电梯往下,乔皓清缓缓地调整呼吸节奏。
他拍了拍姜询的背,示意他别紧张。
两人很顺利地完成了第一个流程。
游到阀门处,姜询却明显落后了。
乔皓清不解地回头看去,发现姜询脸色非常难看。
他急忙游回去,仔细一看,姜询的氧气瓶管子竟然断开了!
乔皓清心里直打鼓,要是自己没及时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他在水中吓得一身冷汗。
乔皓清迅速摘下自己的呼吸器,赶紧给姜询戴上。
接着又脱下氧气瓶,让他背上。
呼吸器一摘,乔皓清立刻感觉到肺部被压迫。
但乔皓清自幼与水为伴,这点对他来说不算啥。
他伸手指了指上方,示意两人先上浮。
姜询脸色苍白,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紧急通道上浮。
乔皓清先托着虚弱的姜询浮出水面。
自己一时松懈,反而呛了几口水,水面冒出一串气泡。
两人一上岸,立刻成了众人焦点。
水下的摄像头清晰记录了姜询氧气管突然断裂的情景。
紧接着,乔皓清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装备给了姜询,全场一片哗然。
要是出了意外,整个海军部都不得安宁。
幸好两人都上来了,乔皓清和姜询都平安无事。
姜询上岸后咳个不停。
乔皓清还好,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宋舒琳快步走到两人面前。
她弯腰迅速扶起姜询,又沉声命令乔皓清:“跟我去医务室。”
乔皓清觉得自己没事,刚想拒绝。
话还没出口,女人已经走了出去,她用更强硬的语气说:“跟上。”
在这里宋舒琳是他的上级,他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遵命。
他只好跟着宋舒琳走了。
姜询短暂昏迷,被安置在病床上。
军医是个年轻男子。
乔皓清看到他肩上的一杠三星,下意识想敬礼。
却被男子笑着阻止:“来看病还这么讲究吗?”
乔皓清被他笑得有些尴尬。
宋舒琳站在一旁,脸色不悦。
军医检查了姜询的身体,说:“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息就行。”
然后他又走到乔皓清面前,检查了他的耳鼻口。
看完他的嘴巴后,男子甚至笑了一下:“牙齿真不错。”
宋舒琳的脸色更难看了,故意咳嗽一声,提醒他她还在旁边。
乔皓清的脸色不再苍白,甚至变得通红。
“哎呦,有人不高兴了。”军医扶着乔皓清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
最后他拍了拍乔皓清的肩膀:“没事了小伙子,身体挺棒的。”
乔皓清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谢谢。”
他还愣着,就听到宋舒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乔皓清,你跟我出来。”
女人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怒气,声音冷硬。
乔皓清回头看她,发现她的红唇紧抿,眼神也变得锐利。
乔皓清隐约感到不安。
虽然这一世宋舒琳对他的态度有所不同,但她的脾气还是一样火爆。
但他还是跟着出去了。
宋舒琳用力捏住他的肩膀,似乎怕伤到他,又很快松手。
乔皓清有些困惑,皱眉看着她。
“你怎么能用生命开玩笑!”
刚才宋舒琳在监控里看到乔皓清把自己的防护设备卸下给了姜询,心都停了一拍。
乔皓清还有些头晕,但并不服气。
他反驳道:“那是水下最好的办法了,长官。”
“那是我的队友,更是我未来的战友,我怎么可能让他在水下受苦?”
乔皓清话音刚落,就注意到她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他们俩站得太近了。
乔皓清打算往后退一步。
但他的脚跟刚一动,就撞到了墙。
宋舒琳的气场太强大了,尽管如此,乔皓清还是紧抿着嘴唇,不屈不挠地与她对视。
她凝视着他,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笑了。
乔皓清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紧接着就听到她说。
“以后你单独水下训练的资格取消了,由我陪你。”
乔皓清的眼睛瞪得老大。
宋舒琳最后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他气急败坏地大叫:“你讲不讲理啊!”
但宋舒琳根本不理睬他,径直往前走,连头都不回。
“喂!宋舒琳!”
女人已经走远了。
乔皓清难得情绪爆发,又气又急地紧握着拳头。
这时,军医才慢悠悠地从医务室走了出来。
他手里还端着一杯茶,乔皓清看着他,甚至觉得他有种超然的感觉。
军医对着茶吹了口气:“你也别怪她脾气大,她之前有个战友就是在水下任务时,把氧气瓶给了她,自己牺牲了。”
乔皓清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也没想到这么沉重的事情,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怎么这么看着我?”
军医看着乔皓清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他又接着说:“她牺牲的那个战友,是我的未婚妻。”
乔皓清慢慢地眨了下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他沉重地说:“请节哀。”
但男人的表情并没有太多悲伤,更多的是种豁达的孤独。
他终于喝了口茶,说:“没事,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只是觉得宋舒琳挺关心你的,别看她平时那样,其实她是个好人。”
乔皓清感觉自己就算重生一次,也达不到他这种豁达的境界。
同时,他也隐隐感觉到,很多事情都在推动他更深入地了解宋舒琳的世界。
“哥哥。”
刚一开口,他又觉得这称呼太荒谬了,自己明明是个三十多岁的灵魂,却叫这么年轻的男人哥哥。
乔皓清看到他也愣了一下,有些慌张地挥了挥手:“不好意思,我下意识就这么叫了。”
这次男人很快接话:“没关系,我叫李允白,你可以叫我允白哥。”
两人交换了名字。
不知为何,乔皓清看着李允白总有一种亲近感,甚至有种一闪而过的、属于家庭的温暖。
离开医务室,走在路上,他才觉得有些冷。
乔皓清抬头看了看天,心想,快入冬了。
从医务室回来,潜水训练已经结束了。
训练安排得很紧凑,潜水之后紧接着就是游泳的耐力训练。
这些训练对乔皓清来说,甚至有种亲切感。
他喜欢和水打交道。
按照路标指引,乔皓清来到了游泳场地。
乔皓清向教官报告,归队。
下水后,陶凯担心地靠了过来。
他一脸担忧:“你没事吧?”
乔皓清摇了摇头:“我没事,姜询也没事。”
可能是训练迟到太显眼了,到了场地里还和人说话。
教官的目光紧紧地锁定了乔皓清。
乔皓清心里暗叫不好,下一秒就听到教官问:“刚来的那位新兵,你叫什么名字?”
“乔皓清。”
他有点心虚,但还是底气十足地大声回答。
教官宣布:“好,乔皓清。你,给我们连的其他人示范一下游泳姿势。”
“动作标准的话,课后你游五千米,动作不对的话!你就游十千米!”
经过了一百多天的锤炼,乔皓清总是表现得规规矩矩,像个模范士兵。
他经常被人提及,作为榜样。
但这次,他却被单独点名批评。
乔皓清一开始有点慌,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旁边的陶凯意识到是自己连累了乔皓清,想要替他承担惩罚。
然而,他的手刚抬起来,就被乔皓清给按住了。
乔皓清迅速回答:“明白,教官!”
水池里的其他人自动为乔皓清让出了一条通道。
教官面无表情地评价:“看来你还挺受大家欢迎。”
乔皓清紧闭嘴唇,没有回应,直接跳进了水里。
他的游泳技术很出色,在新兵训练营里也下了不少功夫,动作做得非常规范。
教官找不到乔皓清的任何错误,这个新兵的表现甚至可以说是出色。
她只能表扬道:“不错,乔皓清的动作你们都看清楚了吗?这是非常标准的。”
她又转向乔皓清:“但是刚才你归队后的态度确实有些松散,虽然你做得对,但还是游三千米吧。”
耐力训练结束后。
陶凯拿着东西,想等乔皓清游完,然后两人一起离开。
乔皓清在水里劝他:“你先去吃饭吧,等我游完,咱们还能吃到啥?”
“可是……”陶凯还想说些什么,但被乔皓清打断了。
“快去吧,部队里吃饭可是争分夺秒的,你去了还能给我带点吃的回来。”
乔皓清并没有觉得是陶凯害了自己,反而有点安慰他的意思。
陶凯听从了,离开了。
乔皓清眼前又浮现出宋舒琳的面容,表情严肃而专注。
允白哥的话又在他脑海中回响。
乔皓清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不是心动,但确实很复杂。
算了,就把这件事算在她头上吧。
乔皓清手腕上的专用训练表发出了达标的提示音。
游完三千米后,乔皓清确实感到有些疲惫。
他闭着眼睛,靠在岸边休息。
“怎么有人训练第一天就受罚啊,小乔。”
这让人讨厌的声音,乔皓清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杭若瑶。
乔皓清头也没抬:“也不知道是谁害的,你那个好战友非要我去医务室。我身体好得很,去一趟让我朋友担心,问我有没有事。”
“本来训练就迟到了,结果还被教官抓到说闲话。”
杭若瑶突然沉默了。
乔皓清想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
“你自己训练不专心被抓,还能怪到我头上?”
声音就在耳边。
女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
乔皓清回过头,与宋舒琳的目光相遇。
他难得背后议论人,结果还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
乔皓清有些尴尬地说:“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啊。”
他没想到宋舒琳会来,更没想到她会和杭若瑶一起来,肯定是教官把情况上报了。
一时之间,他感到更加尴尬。
旁边的杭若瑶终于开口了:“真让人伤心啊,小乔,宋长官难得下厨给人送饭,结果就听到你这么说她。”
杭若瑶的语气好像真的很为乔皓清和宋舒琳感到遗憾。
乔皓清这次真的想骂她了。
但他看到蹲在自己身后的宋舒琳手上拿着一盒饭。
他想说的话又忘了,咽了回去。
乔皓清伸手,想要接过饭,表情有些愣住。
宋舒琳看着他,却收回了端着饭的手。
乔皓清疑惑地看着她,隐约感到有些被戏弄的愤怒。
她笑着哼了一声:“还不快上来?你是想在水里吃吗,整个人都泡肿了。”
啥玩意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乔皓清坐在泳池边的长椅上,边吃边看。
但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或者说这顿饭确实美味,他终究是把话吞了回去。
跟宋舒琳打了十年交道,这还是头一回尝到她亲手做的菜。
乔皓清心里堵得慌。
宋舒琳怎么老在自己眼前晃悠呢?
她就在旁边看着他。
乔皓清感觉有点冷,裹紧了浴巾,摘下了泳帽。
吃饭本该是件享受的事,但他的表情跟享受完全不沾边。
一脸心事重重,吃饭都严肃得很。
不过,乔皓清看起来比在安沅村时健康多了。
那时候他瘦弱得很,一点不像十九岁的小伙子。
到了军队,好像终于长开了,人也壮实了。
健康的肤色,手脚修长,身高也拔高了不少,眼睛又黑又亮。
宋舒琳不自觉地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水珠。
乔皓清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她。
他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一些。
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挪开后,还笑着对宋舒琳说了声谢谢。
宋舒琳看在眼里,心里有点不痛快。
自己这样的人,竟然还能被人嫌弃。
但这点不快很快就消散了,现在总比他当初坚决地说“我才不娶你”的时候好多了。
明明两人的表情都变幻莫测,气氛也有点尴尬。
杭若瑶却从中品出了一丝暧昧。
几个月前还跟自己说“和乔皓清没什么”的宋舒琳,就这么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吃饭。
她感觉自己的牙齿都要被这两人酸掉了。
刚吃完饭的陶凯这时从食堂赶回游泳馆。
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愣了一会儿,又敬了个礼,大声说:“长官好!”
宋舒琳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她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站了起来。
埋头吃饭的乔皓清也终于抬起头。
看到站在门口的陶凯,他松了口气。
这被人盯着吃饭的时间终于可以结束了。
宋舒琳站着,乔皓清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只听见她说:“你到时候给我把饭盒送过来。”
乔皓清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宋舒琳平时看着挺聪明,现在竟然说不出别的话。
像个国中生似的,竟然能这么傻。
站在一旁的杭若瑶心里想着。
宋舒琳和杭若瑶两人走了。
陶凯小跑到乔皓清身边,刚才的情况让他一头雾水。
他只以为乔皓清和杭长官关系好,没想到和今天刚到任的宋长官也很熟。
难道自己的朋友是什么隐藏身份、一心从基层做起的大佬?
乔皓清看到他疑惑又崇拜的眼神,深深叹了口气。
他把陶凯当弟弟看,事已至此,他并不想瞒他。
“三个月前,我救了宋长官。我来南海参军,其实也和她有关,杭若瑶当时也帮了我。”
“事情太复杂了,我有机会再和你细说。但我和她们俩的关系,除了战友情,再不会有其他了。”
折返回来的两人就听见乔皓清说的这些话。
宋舒琳定定站着,表情没什么变化。
过了一会儿,她才侧过头问杭若瑶:“我有那么讨厌?他至于那么急着和我划清界限?”
杭若瑶憋着笑,半认真半玩笑地拍了拍她:“路漫漫其修远兮。”
乔皓清和陶凯两人回了宿舍。
没过多久,在医务室休养的姜询也回了宿舍。
一进门,他就握住乔皓清的手,感激地说:“皓清哥,真的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今天真的就死在水下了!”
宿舍的其他人又关心起姜询来。
说着说着,他突然感叹一声。
“天啊!宋长官,她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乔皓清刷牙时,听到这话,额头上立刻出现了几条黑线。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宋舒琳给他的印象,都与温柔不沾边。
他刚想吐掉嘴里的水,准备开口,眼前却浮现出这一世的她。
她认真地说“我愿意嫁给你”,说要陪他一起潜水训练,还有今天递给他的饭盒。
这些都与前世的宋舒琳截然不同。
前世,他跟随她回到首都,看到她和苏庆阳的互动,才意识到宋舒琳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样子。
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他们感情中的调味品,是他们爱情故事中的一块微不足道的垫脚石。
他不知道她这一世接近他,是否只是为了刺激苏庆阳。
乔皓清不想再冒险,也不想再次深陷其中。
但她的眼神无法伪装,那是他渴望已久的,充满爱意的眼神。
然而,从苏庆阳到他,宋舒琳的心似乎很容易改变,这让他如何相信。
乔皓清的内心此刻正经历着激烈的挣扎。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爬上床。
“对吧,皓清哥,宋长官亲自扶我上床的!”姜询大声说道。
乔皓清有些敷衍地回答:“嗯,是这样。”
毕竟他还是个年轻的男孩,会为了一个女人争论不休。
宿舍里吵闹不休,宿管突然推开门:“吵什么吵!你们想晚上去跑步吗!”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乔皓清疲惫不堪,彻底陷入了沉睡。
他的意识似乎回到了那个闷热的船舱。
“我愿意嫁给你,我会好好照顾你。”头上手上还缠着纱布的宋舒琳这样说。
他的心跳得非常快。
画面一转,他来到了首都的教堂,那是他和宋舒琳前世举行婚礼的地方。
他穿着西装,那个目光认真又温柔的宋舒琳缓缓向他走来。
但下一秒,他仿佛掉进了冰窟,回到了那个雨夜。
眼前是离婚协议书。
他抬头,宋舒琳高高在上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离婚吧,我们的婚姻没有任何意义。”
就像断头台上的最后一刀。
他突然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心起伏不定。
呼吸平复后,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他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宋舒琳了,原来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她的一切。
一旦距离拉近,那扇充满无数情感的门就会被打开。
像藤蔓,又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坐起身,看到墙上的挂钟显示凌晨两点。
他坐起来喘了口气,擦了擦脸。
然后又躺下,重新入睡。
早上六点。
宿舍楼的广播响起了起床号。
乔皓清已经叠好被子。
他终于可以放松动作,从上铺爬下来。
穿上军装,乔皓清伸展了一下身体,感觉全身轻松。
陶凯和他保持同样的速度,洗漱完毕,两人一起走出宿舍。
早操。
集合时间还没到,一个排已经由各班班长整好队。
然后大家看着宋舒琳和杭若瑶,后面跟着几个教官,从另一栋宿舍楼里走出来。
教官集合列队,交代完事情后又走向各自的连队。
“训练态度非常端正!我们连是列队最快最整齐的!”教官表扬道。
跑操的广播响起。
跑过主席台时,乔皓清又远远地和宋舒琳对视。
他无缘无故地打了个寒颤,立刻移开了视线。
一周内,连续两天的潜水练习排上了日程。
今天的训练场地转移到了户外。
教官驾驶着船,带领着整个连队前往海上的潜水训练基地。
宋舒琳也在那艘船上。
乔皓清心里琢磨着,宋舒琳作为一位上校,应该手头有更多要紧事处理。
为何她就像个监察官一样,总是围着他们这些新兵转悠。
正当乔皓清陷入沉思时,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回想起昨天宋舒琳在医务室门口的话语,乔皓清立刻警觉起来。
不出所料。
宋舒琳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乔皓清,出列。”
乔皓清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感受到了整个连队的目光,仿佛背上扎满了刺。
乔皓清不情愿地站了出来。
“是!”
乔皓清真心觉得宋舒琳有些过分,她的表情严肃至极,但眼中却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不想与她有太多瓜葛?
没关系,她总有办法强人所难。
海上的安全装备与室内的有所不同。
宋舒琳就拿乔皓清作为示范对象。
“我们进行实地训练时,呼吸器和氧气瓶之间的连接管会更结实,同时要仔细检查两端的连接情况。”
她举起手中的绳子展示给大家看。
“这是我们在训练时必须系紧的信号绳。海上的风浪和潮汐变化无常,没有这根绳子很容易在海中迷失方向。”
她伸手扶住乔皓清的腰。
尽管潜水服很厚,乔皓清却能感觉到那只手的温度,仿佛灼热。
宋舒琳注意到他脸上的不自在,轻声一笑,稳稳地帮他系上信号绳。
她接着对其他人说:“下水前,你们都要检查这些。”
与基地的室内泳池不同,海上的环境使得水变得黄浊不清。
乔皓清一潜入水中,就感觉与外界隔绝,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明明之前没有装备时,在海里还觉得一切正常。
反倒是正式训练时,他感到紧张。
在急促的呼吸声中,乔皓清看到了紧随其后下水的宋舒琳。
她戴着沉重的头盔,面容模糊不清。
宋舒琳伸手拉住乔皓清。
虽然视线模糊,手上也没有直接的触感。
但两人接触的那一刻,乔皓清的心立刻平静下来。
他莫名地觉得宋舒琳的表情会是他所熟悉的。
乔皓清也微微扬起嘴角,向海底训练区域游去。
陶凯对海底训练有些不适应。
乔皓清陪着他来到休息区。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的议论声。
“你们不觉得乔皓清和宋长官之间有点什么吗?”
“有吗?可能只是因为他第一天训练表现突出,那么深的池子,他把安全设备都给了姜询,还把他拉了上来,换做别人能做到吗?”
“我也这么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确实不同寻常,如果只是因为第一天的表现,他们俩走得太近了。”
有人同意,也有人反对。
一向冷静的陶凯露出不满的神色,又担心地看了乔皓清一眼。
乔皓清预料到迟早会有这样的议论,并不感到意外。
他面不改色地扶着陶凯走进去。
众人看到正主来了,都闭上了嘴。
乔皓清也不打算和他们计较,只是说:“我们已经是老队友了,将来也会成为战友,把心思放在我和谁的关系上,不如多看看我是怎么训练的。”
因为乔皓清认真的态度和出色的能力,在新兵中还算有威信。
小伙子们心眼不坏,说些什么也是人之常情。
起头的那个人向乔皓清道歉,议论的那几个人一起离开了。
后来,乔皓清在不可避免地与宋舒琳见面时,总是礼貌地与人交谈。
更是有意避开与她的接触。
在多次迎面遇到乔皓清,下一秒他就消失不见后,宋舒琳也意识到乔皓清在躲避自己。
偏偏这个人总是一副难以打动的样子。
当乔皓清正为自己的军事知识感到头疼时,就听到了宋舒琳的声音。
“你需要我帮你复习军事理论课吗?”
晚餐过后,大家自由活动。
乔皓清和几个队友,他们对文化课不太感冒,这会儿正聚在一个教室里。
乔皓清在中学时期成绩不错,但军事知识总是学得不太顺。
最近,他有意避开和宋舒琳单独相处。
没想到宋舒琳却拿他的学业说事,还公私不分。
他抿了抿嘴唇:“长官,陶凯能帮我。”
被叫到的陶凯立刻点头。
宋舒琳似乎嫌他们俩接触不够,总是往乔皓清这边凑。
宋舒琳无论在哪儿都是焦点,光芒四射。
虽然部队的环境比村里好,但八卦起来却没什么两样,乔皓清不想再成为别人议论的焦点。
宋舒琳看着乔皓清那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心里有点不痛快。
旁边的人看到宋舒琳的表情,开始劝乔皓清。
“皓清哥,你跟宋长官好好聊聊。”
“对啊,要是宋长官能指点你,你回来还能教教我们。”
乔皓清也明白,他们是担心自己得罪了长官,以后在部队里不好混。
但他总感觉自己被推着走,就是要靠近宋舒琳。
树欲静而风不止。
乔皓清叹了口气,无奈地站起身。
他拿着书跟着宋舒琳走了出去。
没想到宋舒琳带他去了她的办公室。
乔皓清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宋舒琳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他:“进来,不进来的话,明天我就让全军都知道你和我共处一室。”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乔皓清现在对两人独处然后被误会的情节已经PTSD了。
他叹了口气,走进办公室,然后关上门。
宋舒琳看着他,一副要和乔皓清坦诚相见的样子。
她的眼神冷冷的:“你怎么总是躲着我,我又不是什么怪物。”
乔皓清莫名感到一丝委屈。
但他还是硬着心肠说:“我们能不能保持点距离?”
“虽然我救过你,但你也不能就这样缠着我啊。”
他对宋舒琳的态度一直是敬而远之,不想再有瓜葛。
但很多事情总是事与愿违,上一世没从首都回来的宋舒琳,还是出现在了海军基地,自己总是和她有牵连。
但乔皓清不想接受这种无形的推动,现在的他只相信人定胜天。
宋舒琳看着他,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心思。
“我对你是什么想法,你真的不明白吗?”
乔皓清的话轻而坚定:“我就是明白,才这么说的。”
点到为止。
乔皓清毫不畏惧地与宋舒琳对视。
宋舒琳竟然对他毫无办法。
但她也不想轻易放弃。
乔皓清很自然地把书放在办公桌上。
宋舒琳挑了挑眉看着他。
“怎么这表情,不是你说要帮我的吗?”
宋舒琳没办法,只好开始给他讲解。
明明是他自己接的茬儿,但宋舒琳真的开始讲起来,乔皓清又有些恍惚。
这一世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宋舒琳态度的大转变,自己身份的大转变,两人竟然如此和平地坐在一张桌前,只是为了讨论他不擅长的军事理论。
宋舒琳确实是个好老师,好几个乔皓清弄不清楚的问题,被她稍一点拨就豁然开朗。
和谐的氛围还没持续多久。
一个士兵突然冲进来。
嘴里大喊着:“不好了宋长官,海警传来消息,南国那群人,又越过西沙群岛挑衅来了!”
他们俩同时站了起来。
“咱们现在面临啥状况?”
宋舒琳又恢复了她那镇定自若、威严不怒的上校风采。
她边往外走边和士兵聊着。
士兵回答:“南边的船已经越过咱们划定的界限了。”
乔皓清赶紧跟上他们的步伐。
宋舒琳回头对他说:“你一个新兵蛋子跟着干啥?还不快回去。”
乔皓清不依,严肃地说:“我敢打包票,队里没人潜水比我强,关键时刻我能帮上忙。”
形势紧迫,宋舒琳没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广播里传来宋舒琳的战略部署。
杭若瑶带领新兵和行政后勤留守基地,其他连队都在华国军舰上集结。
乔皓清紧跟在宋舒琳后面。
“南国趁夜挑事,来势凶猛,肯定没安好心,我们得格外小心,应对敌人的攻击。”
一位将领的冷静沉着,让整个部队都安心不少。
乔皓清也头一次意识到宋舒琳是个带兵打仗的将领。
在浩瀚的大海上,一艘巨大的驱逐舰像一座移动的堡垒,在波涛汹涌中屹立不倒,展示着强大的军事威力。
宋舒琳选择亲自在驱逐舰上,驶向未知的战场。
舰桥上,宋舒琳站在高处,用望远镜观察远方。
周围紧张的气氛中,官兵们各司其职,随时准备迎接挑战。
雷达屏幕上显示着周围的海况,随时报告可能的威胁。
乔皓清站在宋舒琳旁边,警惕地环顾四周。
游艇的声音由远及近,速度飞快。
不止一艘,桅杆上都挂着南国的国旗。
他们围着驱逐舰挑衅地转了几圈,然后扬长而去。
雷达警报响起,宋舒琳的命令迅速传达给各部门。
“追上去,把他们赶出国境。”
驱逐舰全速前进,紧追那几艘游艇。
追了一段,乔皓清眼前只有茫茫大海。
游艇消失在夜色中。
他以为事情结束了,却被不远处军舰的灯光差点晃瞎。
敌方军舰的大灯打开,整个海面被照得亮如白昼!
驱逐舰上的所有人都暴露在灯光下。
带着南国口音的英语,通过对面军舰的广播传了过来。
那人的声音傲慢无礼。
“华国上校,喜欢我们的见面礼吗?”
原来这是敌国的陷阱。
派出一艘小船作诱饵,假装逃跑,目的是引他们到主力面前。
南国的计划,很可能是以多欺少,把驱逐舰上的人都作为威胁华国的筹码。
听起来对方很熟悉宋舒琳,应该是华国海上作战的老对手了。
一旁的宋舒琳脸色凝重,但依然镇定自若。
“我们的船,在自家地盘上,干啥都合理。倒是你们,无视几个月前签的协议,擅自侵犯,是想和华国开战吗?!”
南国的将领被宋舒琳的态度激怒,愤怒地举起枪,直指宋舒琳。
“现在你们才是劣势的一方!我杀一个华国上校,又怎样呢?”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仿佛一触即发。
舰上的士兵们全都进入了战斗状态。
乔皓清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部队还在后方,而驱逐舰上的四十多名士兵已经逼近了敌军的总部。
稍有不慎,整船人的生命都可能瞬间消失。
宋舒琳还在巧妙应对,试图激怒南国的将领,让他露出破绽。
混乱的局面,对他们来说,意味着更多的机会。
突然,船上的技术员冲进驾驶室,惊慌失措地喊道:“宋长官,不好了!我们的动力系统出故障了,修复需要一段时间!”
乔皓清的瞳孔紧缩。
宋舒琳皱着眉头问:“需要多长时间?”
“报告长官,至少一刻钟!”
一刻钟!这简直是与死神赛跑,生死攸关!
乔皓清及时提出了一个方案:“长官,我建议派几名士兵潜入敌方军舰下方。这样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如果能够破坏他们的螺旋桨,我们还能争取到撤退的时间。”
宋舒琳立刻反对:“不行!一旦双方交火,你们在水下如何保证安全?”
乔皓清不顾一切地继续说:“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不要因为个人感情而耽误我们逃生的机会。我们只有一艘驱逐舰,一旦交火,长时间没有胜算。”
周围的士兵们也支持乔皓清的计划,他们的目标小,水下隐蔽性好,即使最后没有成功,也算是尽力了。
乔皓清脱下外衣,只留下贴身的潜水服。
其他人也迅速脱下外衣。
“乔皓清!你不能去!我不会帮你收尸!”
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人还是不会说些好听的话。
乔皓清无奈地笑了笑:“宋舒琳,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非常坚定,不容置疑。
宋舒琳无言以对,只能看着他那坚定的眼神。
乔皓清与她对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他戴上了呼吸器和护目镜,背上了氧气瓶。
最后,他戴上了防水耳麦,转身对宋舒琳说:“宋长官,我们在海面上的安全,就全靠您的准确指示了。”
这实际上是在说,他乔皓清的生命已经交给了宋舒琳。
抛开他和宋舒琳的过去不谈,这个女人在工作中,无论是态度还是能力,都确实让人信服。
他相信她的判断,但现在,敌人就在眼前,动力系统故障,船上的信号全无,只知道一个大概的航行方向。
即使只有一线生机,他也要全力以赴。
他拿着一根长铁棍跳入水中。
五人组成了一个潜水小组,一起向前游去。
刚下水不久,海面上就已经开火,炮火连天。
幸好水下有一定的缓冲,但仍有各种余波,需要小心躲避。
耳边是子弹“嗖嗖”落入水中的声音。
乔皓清第一次觉得在海里的感觉真不好。
乔皓清和其他人加快了速度,手脚并用地向前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到达了敌方军舰的周围。
幸运的是,敌方的军舰似乎是为了节省能源,螺旋桨转动得很慢。
他们将铁棍横插进螺旋桨。
乔皓清还不放心,又缠上了很多水草。
五人又全速游回本国的驱逐舰。
船上的动力系统终于修好了,仪表盘上发出了淡淡的绿光。
一切都准备好了,撤退计划启动。
南国的将领察觉到他们撤退的迹象,大喊:“发动军舰!别让他们跑了!”
但螺旋桨已经被破坏,等对面的军舰真正启动时,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
乔皓清看到敌军的将领愤怒地举起了枪。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没有多想,直接挡在了宋舒琳身前。
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
“乔皓清!”
在冲击力和剧痛下,乔皓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停滞了。
他想摇头,但像一台没电的机器一样,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宋舒琳猛地打方向盘,将船转了个方向,全速前进。
乔皓清无力地坐在地上,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还能隐约听到子弹打在船上的声音。
还有炮弹击中水中,激起的巨大水柱。
恍惚间,乔皓清感觉到有海水溅到了他的脸上。
摆脱了南国的射击范围,一船的人终于有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宋舒琳紧紧捂住他中弹的肩膀,似乎快要哭了。
乔皓清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本想嘲笑她几句。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乔皓清的心跳终于平息,他全身的力气似乎也随之消散,意识也失去了依靠。
船上伤者众多,驱逐舰上的军医忙得不可开交。
宋舒琳只能死死按住他的伤口,但似乎无济于事。
血液不断地涌出。
宋舒琳撕下自己的衣物,迅速将他的肩膀包扎起来。
副官急忙跑来:“长官!止血带!”
宋舒琳再次用力按住乔皓清的伤口,迅速将止血带固定。
副官也是第一次看到宋舒琳如此慌乱。
在她的印象里,宋舒琳总是那么镇定自若。
乔皓清的脸色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呼吸也渐渐变得微弱。
宋舒琳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
他就像即将消散的烟雾一样脆弱。
船在海上飞驰。
船一靠岸,事先联系好的救护车已经在港口等候。
宋舒琳让人将乔皓清抬下船,迅速走向救护车。
她小心翼翼地将乔皓清安置在救护车的床上,紧紧握住他的手。
周围的人看到宋舒琳这样的举动,都感到惊讶。
这位一向冷静的长官何时有过这样的表情。
人命关天,其他人忙而不乱,立刻将船驶向军区医院。
乔皓清被送进了手术室。
宋舒琳一直守在门外,身上的军装沾满了乔皓清的血迹。
副官劝她:“宋长官,这里我来守着,您先回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吧。等乔列兵醒了我再通知您。”
宋舒琳只是摇头。
等待的时间异常难熬,直到天亮,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医生戴着口罩走出来:“子弹已经取出,这小伙子真是命大,差点就伤到心脏了。”
乔皓清被转移到病房,宋舒琳立刻想要进去。
但医生拦住了她:“诶,您这样子,一身这么脏,别让病人感染了,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一旁的副官赶紧上前:“那我来吧!”
医生哭笑不得:“您这样子也没比宋长官好多少,交给我们医护人员吧,休息好了再来探望。”
下午时分。
杭若瑶、陶凯和李允白得知乔皓清受伤的消息后也赶来了。
陶凯拿着保温壶去接热水,不小心撞到了刚进门的杭若瑶。
“嘿!小伙子,走路看着点。”杭若瑶扶住了差点摔倒的陶凯。
陶凯尴尬地点了点头,匆匆离开。
杭若瑶和李允白进入病房,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乔皓清。
李允白看着坐在床边的宋舒琳,忍不住说道:“破例带个新兵出去执行任务,还没保护好他的安全。”
战场上刀枪无眼,受伤在所难免。
乔皓清也是自愿去的。
如果乔皓清醒着,肯定不会让他这么说。
但宋舒琳没有回应,默默地接受了这句指责。
第三天。
乔皓清依旧沉睡在床上。
宋舒琳不自觉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发烧得厉害。
几个人叫来了医生,医生说只能物理降温。
宋舒琳拿着毛巾出去了。
姜询听说宋舒琳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照顾受伤的乔皓清,也来到了医院。
没想到在洗手台遇到了正在拧毛巾的宋舒琳。
姜询见状,赶紧上前,想要接过宋舒琳手里的毛巾。
“宋长官,还是我来吧!”
从第一天训练起,他就对宋舒琳心生好感。
他甚至愿意和她一起出海,或者宁愿自己躺在病床上。
这样就能享受宋舒琳的照顾。
宋舒琳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用了。”
宋舒琳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如果真的关心乔皓清,早就应该来了。
姜询尴尬地跟着宋舒琳进了乔皓清的病房。
第五天。
乔皓清的体温终于完全降下来了。
陶凯非常担心他,声音都有些嘶哑:“这都五天了,皓清哥怎么还不醒。”
好不容易烧退了,但人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
话音刚落,床上的乔皓清眼皮微微动了动。
乔皓清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意识渐渐清晰,听觉也随之恢复,耳边响起了陶凯的叹息。
“怎么了,我还没咽气呢。”
乔皓清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陶凯立刻冲到床边:“皓清,你终于醒过来了!你都昏迷了整整五天,我差点以为……”
乔皓清没想到自己这么强壮的身体,竟然会昏迷这么久。
姜询也赶紧凑过来,关心地问:“皓清,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哎呀,你们俩别在他耳边吵个不停了,快给他喝点水。”
乔皓清睁开眼睛,看了杭若瑶一眼,觉得他们三个都挺吵的。
不过杭若瑶至少还知道端杯水来,还算有点用。
陶凯接过水杯,递到乔皓清嘴边。
乔皓清对这种细心的照顾感到很满意。
喝了水后,乔皓清终于有空对杭若瑶说:“若瑶,这么久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
杭若瑶没想到乔皓清刚醒过来,就说这么损人的话。
她撇了撇嘴:“懒得跟你计较,你也就敢跟我开玩笑,敢在宋舒琳面前这么说吗?”
乔皓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上校一命,她要是在这儿,也得对我恭恭敬敬的。”
“你要我怎么对你恭恭敬敬的?”
乔皓清刚醒过来,脑子还没完全清醒。
他闭着眼睛,顺着话就说:“当然是要端茶倒水,好好伺候我这个病人。”
他说完就觉得不对劲了。
转过头,看到陶凯和姜询两人缩着脖子,让出一条路。
刚才三个人围着他,宋舒琳一直没说话,他都没意识到自己讨论的人就在病房里。
宋舒琳看着他,眼睛里还带着笑意。
乔皓清只觉得情况不妙。
他干笑两声:“宋长官,是我失言了。”
杭若瑶哈哈大笑起来:“你看你,都不知道屋里几个人,就敢说这种大话!”
她又一副很有眼力的样子,说:“走吧,给宋长官留点教训人的空间。”
乔皓清看着他们三个走了。
宋舒琳面不改色地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姜询不甘心地往病房里看了一眼。
看到宋舒琳微微凑近听乔皓清说话,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
他本来就没多少真心,想借着照顾乔皓清的机会,向宋舒琳献殷勤。
没想到这么多天,这个女人一点都没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她只关注乔皓清。
病床上的乔皓清打了个喷嚏。
然后他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现在这么脆弱,打个喷嚏都能牵动伤口。
宋舒琳紧张地俯下身,护住他的肩膀。
她的动作很关心,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太好听:“打个喷嚏动静这么大。”
乔皓清又差点去鬼门关走一遭,对宋舒琳说话也毫不客气了。
他翻了个白眼:“这枪子儿没打在你身上,你当然说得轻松。”
没想到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郑重地表示感谢和道歉。
“谢谢你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我。同样,作为你的长官,我没保护好你……”
一个熟悉的男声打断了宋舒琳接下来的话。
“舒琳!你没事吧!我真的很担心你!”
乔皓清斜着脑袋瞅着。
苏庆阳急匆匆地走来,紧紧搂住宋舒琳,上下打量。
乔皓清那刚刚飘忽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太得意了,竟然忘了苏庆阳的存在。
望着那俩亲密的身影,乔皓清语气冷淡:“你们俩请离开,我需要休息。”
苏庆阳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宋舒琳。
她的眼角眉梢尽是忧虑,满心满眼都是病床上的乔皓清。
他心中一惊,危机感油然而生。
宋舒琳从未有过如此关心一个人的表情。
苏庆阳抢先开口:“乔兄弟,你身体还好吗?不好意思,是我冒昧打扰了,我这就和舒琳出去。”
乔皓清闭上眼睛,他转过头,不再说话。
宋舒琳也无话可说,离开了病房。
苏庆阳紧跟着她,细心地关上了病房门。
女人完全看透了他刚才抢话的用意,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宋舒琳冷漠的语气让他心中一惊。
苏庆阳尴尬地笑了笑:“我看了传到京城的军报,看到你们和南国交战,实在担心你。”
宋舒琳依旧面无表情:“姐夫,请回吧,我没事。”
每次都这样,她又要和自己保持距离。
这次更是冷漠至极,她对自己已无半点温柔和怜惜。
苏庆阳明白,是乔皓清夺走了宋舒琳的注意。
他急忙上前:“是爸妈让我来看看你的,你让我多留几天,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宋舒琳最终点了点头。
“走吧,别打扰他休息。”
面对宋舒琳时,苏庆阳还能保持自己的表情。
宋舒琳一转身,他的表情立刻变得难看,还带着阴狠和算计。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和他抢女人!
军部办公区。
杭若瑶看到宋舒琳身后跟着苏庆阳,再看看自己好友那难看的脸色。
就知道她想和乔皓清说的话又没说完。
她叫了个人进来,吩咐道:“带姐夫去宿舍。”
苏庆阳因为杭若瑶的一声姐夫,笑容都僵了一下。
他知道这女人心思多,明里暗里都在提醒他的身份。
但他还是笑着道了谢:“谢谢你啊杭若瑶,真贴心。”
苏庆阳走远了,杭若瑶看向面无表情的宋舒琳:“你和苏庆阳的事还没解决?”
她不由得感叹宋舒琳处理感情问题的效率太低了。
“我该解决什么?他已经是我姐的丈夫了,我和他之间没什么。”
杭若瑶嗤笑一声,苏庆阳结婚那年,宋舒琳醉成什么样,她还记得。
“你现在既然喜欢乔皓清,就早点解决和苏庆阳的问题,感情这东西说不清楚,说不定哪天你还要面对两个男人的问题。”
杭若瑶随口一说,没想到自己今天的话会一语成谶。
宋舒琳瞥了她一眼:“乔皓清说得还挺对。”
她转身走了,根本不领杭若瑶的情。
杭若瑶被乔皓清和宋舒琳两个人埋汰,憋屈得不行。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干嘛去?”
宋舒琳头也没回。
“他醒了,让炊事班给伤员准备点滋补餐。”
在李允白那笑意盈盈的目光下,乔皓清连着几天都品尝着红枣鸡汤。
杭若瑶和宋舒琳忙于工作,陶凯和姜询也因训练而无法时刻陪伴。
然而,李允白却天天报到:“宋舒琳让我来照顾你。”
乔皓清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感到意外。
他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转过头去:“我救了她,本就是分内之事。”
李允白接着说:“这几天的饭菜都是她亲自挑选的,你觉得味道如何?”
乔皓清意识到李允白是来当说客的。
他心里转了几个念头,最后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态度:“不过是借花献佛。”
李允白叹了口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不接受宋舒琳。按照我们的标准,她无疑是最佳人选。家世显赫,能力出众,而且对你情有独钟。”
情有独钟?但她的爱恨似乎都来得太轻易。
前世,自己十年的付出,也没能让宋舒琳产生一丝情感。
这一世,因为自己没有给阿妈逼婚的机会,没有稀里糊涂地娶她,两人的命运依旧交织,但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乔皓清知道自己有些固执,明明这一世的宋舒琳和前世的她毫无关联,没有之前的经历,也没有之前的记忆。
在他面前,完全是另一个人。
乔皓清回想起她含笑的双眼,回想起她紧张自己的模样。
心中某处开始慢慢崩溃。
或许这一世真的能与前世有所不同。
他真的应该尝试吗?
乔皓清抿了抿嘴唇:“允白哥,她确实是值得我考虑的人。”
李允白终于露出了笑容,留下一句话:“皓清,珍惜眼前人。”
十五天后,乔皓清出院了。
由于养伤的特批,乔皓清可以不用下水,只能适度运动。
他仿佛成了队伍中的局外人。
训练之余,乔皓清总能看见姜询和苏庆阳走在一起。
他总觉得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一起有些古怪。
直到今天,姜询的一声大叫终于让他明白了。
“庆阳哥!你的手表怎么不见了!”
姜询异常热心地帮苏庆阳寻找丢失的手表。
这时,苏庆阳正好拉着宋舒琳路过。
乔皓清有种预感,打开自己的抽屉,里面放着的正是苏庆阳炫耀过的那块手表。
“皓清哥!怎么会是你!我想过谁都有可能做这种事,唯独没想到是你!”
苏庆阳也装作震惊地走进屋子:“乔家兄弟,虽然我们有些不愉快,但你也不能做这种自降身价的事啊!”
站在乔皓清旁边的陶凯立刻反驳:“不可能!皓清哥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他今天一直都和我在一起,哪有时间去偷苏庆阳的东西!”
“陶凯,你这么急着反驳干什么,谁不知道你俩关系好,你一直和乔皓清在一起,不会你也参与了吧?”
陶凯被这无理的指责气得满脸通红。
乔皓清安慰地拍了拍他。
他瞥了一眼不自觉颤抖的姜询,心中有了答案。
第一次潜水训练时,他就发现姜询的心理素质很差,一紧张就会全身发抖。
只是出于某种心理,面对这样的指控,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的表演。
又看了看沉默的宋舒琳。
“宋长官,你怎么看这件事?”
没想到女人说:“如果你主动承认,我不会追究,如果你喜欢,我可以买给你。”
看到宋舒琳不自觉偏向苏庆阳的反应,乔皓清的心都凉了。
他冷笑一声:“在你心里,我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她的喜欢不是信任,也不是尊重。
只是一种好奇和戏弄。
乔皓清抱起双臂:“要查明真相很简单,我们查监控,看看苏同志和姜询今天一整天都在做什么。”
“姜询,如果你们没小心,在监控里露出了破绽,苏同志可能不会受什么影响,但你可能会背上陷害队友的名声,面临停职调查的后果。”
他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吓唬姜询。
姜询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对不起,对不起皓清哥!是我一时糊涂,这手表是我放你抽屉里的!”
乔皓清实在不愿意去相信,自己曾经救过的人竟然会这样对待自己。
“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实际上,乔皓清通过姜询经常谈论宋舒琳,以及他日常向宋舒琳示好的行为,就能推测出姜询对宋舒琳有意思。
但是,乔皓清和宋舒琳走得近了,立刻就成了姜询的假想敌。
姜询的执念太深了,他想要破坏乔皓清在宋舒琳心中的形象,没想到自己的心理素质太差,反而暴露了自己。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没有我,宋长官也不会回应你的喜欢。”
乔皓清非常清楚,没有刺激的人和事根本无法引起宋舒琳的兴趣。
他自嘲地说:“下次我来告诉你,如何让宋长官对你刮目相看,怎么样?”
姜询的脸色变得灰暗。
乔皓清看着一脸不甘心的苏庆阳。
他笑了笑:“苏同志,你还是不太会看人。”
苏庆阳总以为乔皓清是个好欺负的人,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找这么差劲的伙伴就想陷害自己。
说完,他又看向表情复杂的宋舒琳,微微一笑:“宋长官,你和苏同志真是一家人。”
一样的不分是非,看人不清。
说完,乔皓清就拉着陶凯走了。
两人急匆匆地走出教学楼,陶凯想安慰乔皓清几句。
他快步走到乔皓清面前,却看到他微微泛红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明显。
陶凯一时说不出话来。
也许皓清哥,比他自己想象的更在乎宋长官的看法。
不然怎么会这么伤心呢?
正好拿着洗漱用品的李允白路过,看到这样表情的乔皓清。
他走过来:“这是怎么了,被谁欺负了?”
陶凯解释了前因后果,看了乔皓清一眼,又自言自语地说:“还不是那个宋长官,帮着苏同志说话,一点都不相信皓清哥的为人!”
乔皓清来不及阻止他,最后只是擦了擦脸:“你别乱说,谁在乎她到底相不相信。”
李允白也不管他的反驳,接着说:“真是白瞎我之前替她说话了,真是个分不清的!”
两人这样一闹,乔皓清反而没那么有情绪了。
办公区。
宋舒琳和苏庆阳站在一起。
想起刚才乔皓清的表情,她的脸色非常难看。
“你来部队就是为了做这些卑鄙的事情吗?”
苏庆阳抿了抿嘴唇说:“你是不是爱上那个乔皓清了,为了他这样说我!你说你要照顾我一辈子,这些都不作数了吗?”
宋舒琳的声音很冷:“苏庆阳,当年你娶了我姐姐,我们之前的一切就结束了。我口中的照顾,也只会是家人之间的,无关男女私情。”
“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乔皓清使绊子,我不会再对你客气。”
苏庆阳呆呆地看着她,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新一周的例会上,乔皓清主动要求去沿海的村子宣传。
他高高地举起手:“报告!我可以去!”
南国上次没有得逞,肯定只会找机会抓紧渗透。
处处都是战场。
但他主要目的还是避开宋舒琳。
乔皓清根本就不想再牵扯到她和苏庆阳的情感纠葛中。
好几天没说话的两人,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远远地对视着。
为了避开她,他宁愿去村子里走一趟。
宋舒琳定定地看着他。
直到周围的人的目光开始在两人之间流转。
她才终于说:“批准。”
乔皓清,和宋舒琳那时候一样,任务完成得漂亮,但也受了点伤,于是被派到附近的村庄去宣传。
李允白,作为随军医生,担心乔皓清一个人行动会有风险,便决定陪同前往。
他们俩走访了好几个村落进行宣传,最终回到了海边。
现在,他们回到了乔皓清曾经居住的村庄。
两人漫步在沙滩上,乔皓清低头沉思,沉默不语。
李允白明白,乔皓清因为苏庆阳的事情心情不佳,于是安慰他说:“你也知道,苏庆阳和宋舒琳已经成为历史,苏庆阳都已经娶了她姐姐,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乔皓清不知如何回应,其实在前世,他们俩还真的如愿以偿地结了婚。
但现实太过离奇,乔皓清只能选择沉默。
他只是感到失望,自己和宋舒琳的关系早已不是前世那般。
现在他们可以说是生死之交,苏庆阳诬陷自己,她竟然还对自己有所怀疑,甚至相信苏庆阳的话。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他的目光被远方的夕阳吸引。
他注意到不远处的海面上有人在水中挣扎,水花四溅。
乔皓清的眼神立刻变得紧张。
李允白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也变得紧张起来。
乔皓清没有犹豫,立刻冲向大海。
“允白哥,你先去村书记那里联系,我去救人!”
乔皓清跑进海里,迅速游向那个在水中挣扎的女人。
他发现那竟然是住在村口,人们口中的女疯子。
他也记得她,前世他和宋舒琳离开时,这个女人还追在车后。
乔皓清拉着她,想把她带回岸边。
但女人却开始挣扎,不愿意上岸。
她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慌乱地比划着什么。
“什么?”乔皓清靠近她,试图听清楚。
女人双手比划出一个圆,乔皓清终于从她口中听出了“掉”“手环”几个词。
他连忙安慰她:“别担心,我先带你上岸,然后再帮你找,好吗?”
女人终于安静下来。
乔皓清顺利地把她带到了岸上。
乔皓清担心她听不懂,一边说一边比划:“等我一下,我去帮你捡东西。”
女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乔皓清再次跑进海里,听到女人在身后喊:“舟舟,小心!”
他回头,挥手示意女人坐下。
幸运的是,这里的水并不深,乔皓清潜入水下,发现了和石子混在一起的银色手环。
他捡起手环,迅速游回岸边。
他把手环递给女人:“是这个吗?”
女人高兴地点头,接过了乔皓清递过来的手环。
她在湿漉漉的衣服上擦了擦,这才意识到衣服是湿的。
女人尴尬地看了乔皓清一眼,然后把手环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乔皓清看着女人小心翼翼地收好银环。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和自己长命锁相配的东西。
而自己的长命锁,早在弟弟出生时,就被父亲摘下,戴在了弟弟的脖子上。
乔皓清一时心绪复杂,只能颤抖着双手扶着女人的身子。
虽然女人精神有些问题,但她对乔皓清的情绪非常敏感。
她伸出手,摸了摸乔皓清的脸。
“你怎么了?”
乔皓清抿了抿嘴唇,脑海中的画面突然串联起来。
为什么小时候,自己受了委屈躲起来哭泣时,总能遇到这个疯女人?
为什么总能在家附近看到这个疯女人徘徊?
还有前世,自己和宋舒琳离开时,这个女人为什么追在车后?
女人手忙脚乱地帮乔皓清擦了擦脸:“舟舟乖,舟舟别难过。”
“阿妈”
仿佛拨云见日,乔皓清哽咽地喊出了这个称呼。
他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属感。
女人心满意足地抱住了他。
李允白急忙赶到,看到和乔皓清相拥的女人的脸,惊讶地叫出声。
“姨妈?!”
乔皓清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阿姨?”
“没错。”李允白轻轻点头,“她是我阿姨李敏竹,我小时候家里墙上挂着她的照片,我记人特别准。”
乔皓清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自己刚刚认的妈,怎么又成了李允白的阿姨。
“你不是从上海来的吗?你阿姨怎么会在福建?”
“这事儿说来话长。”李允白叹了口气,蹲下来检查女人的身体。
李敏竹笑嘻嘻的,任由他检查。
李允白一边忙着,一边向乔皓清解释:“十几年前,不是有上山下乡运动吗?我爷爷家是大学教授,当时都被打成臭老九,阿姨也成了下乡知青。”
“走的时候好好的,后来就彻底失联了,爷爷还托人去找过,结果也没找到。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
乔皓清总算是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自己的妈妈可能是离开了下乡的村子,来到这里和乔父结婚。
可能是生了他之后不久,精神就出了问题,或者和乔父结婚前精神就不太正常。
村里人迷信,对疯病避而不谈,也没什么好的医疗条件,大家都三缄其口。
12月的海风一吹,乔皓清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的身体和心都是冰冷的。
村里人的心有多狠?对一个疯了的女人不闻不问。
乔父的心有多狠?对自己的妻子不关心,也从没告诉他们共同的儿子真相。
看到乔皓清情绪不对,李允白问道:“皓清,你怎么了?”
乔皓清站起来,扶着李敏竹往村里的家走。
李允白也过来帮忙扶着她。
过了一会儿,乔皓清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允白哥,她是我的妈妈。”
这回轮到李允白惊讶了。
他脸色变得沉重,沉默了一会儿。
他看着母子俩相似的眼睛,最后苦笑了一下:“我说怎么看你这么亲切,原来你是我的堂弟。”
乔皓清却笑不出来。
“我得回去一趟,找我爸爸问个明白。”
李允白不赞成他的决定:“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出来参军你忘了?就不怕你那后妈扣着你,非要你和不认识的女人结婚吗?”
乔皓清冷笑一声:“她没那个本事了。”
两人扶着女人走到村口的屋子。
李允白还是担心,他看着已经下定决心的乔皓清。
19岁的少年,脸上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坚毅。
但他现在却要做很冲动的事情。
“我们来村里就我们两个,等明天把其他队友叫过来再说不好吗?”
李允白说得有道理,自己这样冒然前去,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他看乔皓清被自己说服了,又继续劝说:“这事儿也不是迫在眉睫,等我们准备好了,再去找他们算账。”
乔皓清低声答应了。
屋子里的味道很难闻,乔皓清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相对干净的衣服,给李敏竹换上。
看着女人瘦弱的身体,他心里更难受了。
妈妈这一生真的太苦了。
乔皓清刚给妈妈换好衣服,就听到继母尖锐的声音。
还有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乔奕琛附和的声音。
“你这个不听话的小畜生,你竟然还敢回来?”
他还没主动去招惹是非,是非却自己找上门来。
乔皓清和李允白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时,乔母敲门的声音更加急促了:“快把门打开!你以为躲进疯子家里就安全了吗?别做梦了!”
乔奕琛也在一旁附和:“乔皓清你这个祸害,让我们家的经济陷入困境,赶紧出来!”
所有的事情都让人心烦意乱。
乔皓清的眼神变得冷酷。
他站起身,却被李允白拉住了。
“你从后窗逃出去,我来对付她们。”
乔皓清摇了摇头,他清楚乔母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为了钱,她什么都干得出来,就算你是军人,她也不会在乎。”
李允白还想说些什么,乔皓清又蹲下身,握住他的手:“谢谢你,允白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这是乔家的事,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你先带妈妈离开,我稍后会去找你,如果我有什么不测,我们不是还有信号弹吗?”
李允白被说服了,扶起了李敏竹。
他向李敏竹示意保持安静,李敏竹以为这两个小伙子在和自己玩捉迷藏,捂着嘴笑了。
看到两人从窗户逃走后,乔皓清才打开门。
乔母正想凑近看看门内的情况。
没想到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差点让她摔倒。
看到乔皓清,她觉得面子上过不去,站稳后就想打他。
乔皓清早有准备,抓住了乔母的手。
他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处于这种境地,而继母却在家里过得舒舒服服,现在还对自己大呼小叫,愤怒油然而生。
乔皓清的眼神冰冷:“怎么了,缺那点礼金,你自己去和她结婚不就得了?指望我怎么不指望你自己?”
几个月前,乔皓清逃婚,导致她原本到手的礼金全没了。
煮熟的鸭子飞了,乔皓清这小子居然还敢主动提起,乔母更加生气了。
“你这个小混蛋,我就是因为这事来找你的!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一点都不为你弟弟着想!”
这女人说话时完全不顾自己的手还被乔皓清抓着。
乔皓清抓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了。
乔母痛得大叫:“哎呦!你这是干什么!这样对待你妈!”
乔皓清冷笑一声,顺势把乔母推开。
“你让我入赘,不如天天烧香,祈求你那宝贝小儿子能有点出息!”
“天啊!天啊!”乔母连声叫喊,“邻居们,你们看看,这就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好儿子,现在这样和他亲娘说话!”
村里的几个男人自发地上前控制住乔皓清。
乔皓清侧过头,看到站在一旁沉默的乔父。
他感到极度失望,心如寒冰。
这个男人,表面上是乔家的顶梁柱,实际上毫无主见。
他的原配妻子,他的亲生儿子,无论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他都只是默默地看着。
乔皓清直视乔父的眼睛:“爸爸,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他十九岁的儿子目光如刀,直刺他的心脏。
乔皓清不等乔父回应,继续说道:“我是不是这个女人亲生的,你们心里没数吗?”
“你们能骗我一时,还想骗我一辈子吗?!”
全村的人都成了帮凶,让一个精神错乱的女人孤身一人,还得忍受他们的冷嘲热讽。
乔皓清这么一说,那些人可能良心发现,抓着他的手劲都松了些。
乔皓清趁机摆脱了控制。
村书记瞒着乔皓清十九年,心里明白自己理亏。
一位老人走上前来:“皓清,快走吧,回你的部队去。”
村里其他人也没想到乔皓清当年逃婚,是去了部队,一时都有些害怕。
“对啊,别待这儿了,赶紧回去。”
“嫁过去不就是找罪受吗?”
“听说她前夫还是被她爹打死的,乔家兄弟去了不也是受罪,乔家人心真狠啊。”
乔母一看这些随风转舵的村民又换了一副嘴脸,慌了神。
“哎呀!你们讲不讲理啊!乔皓清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把他当亲儿子养大的!”
乔奕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晕头转向,缩在一边不说话。
这时,一个女声插了进来。
“我不管你是不是你妈亲生的,你们家收了我家的礼金,你就得乖乖进我家的门,好好伺候我们一家!”
乔皓清顺着声音看过去。
这是个又丑又胖的女人,看上去力气不小。
乔母立刻露出谄媚的表情:“哎呀,儿媳妇,怎么劳您大驾。家里儿子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乔皓清并不感到意外,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乔母敢这么上门,肯定还找了别的靠山。
乔皓清既不害怕也不退缩,就站在那里,看着她走近。
“乔皓清,名字不错。”
这女人凑上来,围着他转了一圈,还想伸手摸他。
幸好乔皓清反应快,迅速躲开了。
乔皓清脸色一沉:“请你自重。”
王二花露出一个令人作呕的笑容:“自重什么?我看上你了,我给了钱的,你得跟我走!”
这时,远处的天空绽放了一朵烟花。
乔皓清回头一看,知道是李允白。
乔父终于开口了,挡在乔皓清面前。
他难得严厉地说:“王二花,别对我儿子动手动脚的!你家的礼金我们乔家会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旁边的乔母尖叫起来:“乔志强你是不是疯了!奕琛的婚事都谈好了,你现在要把礼金退了!你还管不管奕琛的死活!你是不是要我的命!”
“把李敏竹那个女人赶出家门的时候你可没说不!给你好儿子定亲的时候你也没说不!你现在来装什么好人!”
乔皓清也没想到乔父会站出来。
“爸”
他有些感动,但还是把这份感动压了下去。
乔家的所有麻烦,几乎都是他放任不管造成的,应该由他来解决。
乔父回头看他:“走吧,舟舟。”
乔皓清有些发愣,这么多年,自己的父亲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除了乔父,也从未有人这样叫过他。
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父亲抱着小小的他。
乔皓清看着眼前的父亲,男人已经比记忆中老了许多。
“走!”
这段温馨的回忆来得确实不是时候。
乔皓清立刻回过神来,拔腿就跑。
王二花万万没料到乔皓清真有胆量逃跑。
她立刻扯开嗓子大喊:“快抓住他!!”
乔爸爸尽管拦住了几人,但毕竟寡不敌众,很快又被甩开了。
乔皓清像风一样跑得飞快,把王家的仆人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他一路狂奔到了海边,隐约能听到远处军舰的轰鸣声。
看来是来接应自己的人快到了。
乔皓清瞥见远处追兵的身影,一闪身跳上了自家的渔船。
乔妈妈和王家的人紧随其后,疯狂地敲打着门,一副绝不放他走的架势。
“快给我出来,别白费力气了!”
乔妈妈也是铁了心要插手乔皓清的婚事,在旁边不停地帮腔。
这时,军方的船终于靠岸了。
乔皓清破窗而出,跳上了军舰的甲板。
有人伸手扶住了他,稳住了他的身体。
乔皓清抬头一看,愣住了。
他没想到来的是宋舒琳。
她不是应该和苏庆阳在基地里卿卿我我吗?
可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此刻只盯着自己。
“宋干部,好久不见,这是我们的家事,您就别插手了!”
乔皓清转头,看到乔妈妈脸上那贪婪的表情。
宋舒琳看了乔皓清一眼,说:“我会嫁给他。”
这句话让乔皓清的心猛地一颤。
耳边嗡嗡作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海浪的无尽喧嚣。
乔妈妈立刻眉开眼笑,说出的话十分无耻:“空口无凭,得立个字据!”
王二花对乔妈妈的墙头草行为非常不满,又觉得宋舒琳来头不小,不敢招惹。
她最终还是没开口,只是愤愤地看着两人。
回过神来的乔皓清立刻阻止她。
“就算真要立这个字据,也不应该立给这个女人。”
乔妈妈立刻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这儿子真是养不亲啊!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现在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
现在真相大白,村里没人帮她说话。
“你还有脸哭?你扪心自问,这十几年对乔家兄弟到底是什么样的,他都找到自己亲娘了,还顾着你干嘛?!”
乔皓清想了解更多内情,问帮他说话的妇人:“孙婶儿,你还知道什么事吗?”
这些年,孙婶儿也是明里暗里帮了自己不少。
乔皓清也总是看到她去妈妈住的屋子里送东西。
家里两个儿子要照顾,还有时间照顾他和他的妈妈。
孙婶儿此时也不隐瞒了,叹了又叹:“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十多年前,你妈妈是从上海来的知青,虽然是从上海来的,但好像都没什么背景。”
说着她瞪了乔爸爸一眼:“不然也不会被乔家这老汉捡了便宜。当时娶你妈妈的时候,都欢天喜地的,到处炫耀自己找了个知识分子当媳妇。结果好日子没过多久,你妈妈生了你后不久,精神就不好了,村里人说疯病不吉利,你爸爸好歹是她丈夫啊。”
孙婶儿又指着乔妈妈骂道:“结果就和这个贱人搅和到一起去了!两个人就把你妈妈赶出了家门!”
所有的事情和乔皓清推测的差不多,只是乔爸爸和乔妈妈比他想的还要过分。
“孙婶儿,这些年真的多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就没有妈妈了。”
这时,李允白带着李敏竹往船这边走了过来。
乔妈妈的老底被扒了个干净,再也没有力气大呼小叫了。
宋舒琳听完了全程,及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乔皓清。
乔皓清回头看了她一眼。
宋舒琳搭了把手,将李允白和李敏竹接上了船。
四人开着船扬长而去。
海风不算轻柔,将乔皓清的衣摆扬起。
李允白照顾着李敏竹在船舱内歇下了。
乔皓清和宋舒琳站在甲板上。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虽然救了你们两命,但我不要你的人。”
宋舒琳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我当着一村子的人说了这话,没地方反悔了。”
相处十年,乔皓清都不知道,这女人还有这样油嘴滑舌的时候。
可上辈子两人甚至有结婚证,不还是说离就离了。
很多事都有所改变,但不变的是两人之间始终有个苏庆阳。
也始终有着上一世的惨淡收场。
虽然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
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静静看了她一眼。
“那里不是我家,我也不会再回去,所以这话作不了数。”
宋舒琳仿佛铁了心,坚决要与他共度余生。
她的意图显而易见,步步紧逼。
面对他的言语,宋舒琳只是轻哼一声,嘲讽道:“你也挺有能耐的,一离开部队就惹出一堆麻烦。”
她紧追不舍,他该如何躲避这似乎不可避免的命运?
乔皓清没有回应,只是移开视线,不愿再与她对视。
夜空清澈,点缀着几颗宁静的星辰,船只在海面上航行。
“我已经让苏庆阳回去了,我也跟他说明了一切。”宋舒琳在驾驶舱里突然说道,乔皓清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她。
却意外地陷入了她深邃的眼眸。
那眼中的坚定几乎要将他淹没。
乔皓清无端地回想起前世的事情。
苏庆阳,作为宋家长女的丈夫,也留在了军区大院。
那时的他还很单纯,以为可以和宋家人和平相处。
他相信,再深的成见也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他能用真诚打动他们,最终被他们接纳。
但前世的他至死都未曾被接纳。
他总是落入苏庆阳设下的陷阱:从打碎的花瓶到宋舒琳的军区文件,所有的错误都与乔皓清有关。
这些都成了每个人心中对乔皓清的成见。
心中的成见真是难以逾越的高山,他一直是宋家的外来者。
那时的他真的像个傻子,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护,总以为宋舒琳会相信他。
那十年,每个寒冷的夜晚,都有他的泪水。
孤独,真的很孤独。
凄凉,真的很凄凉。
船上的导航灯照亮了乔皓清的脸,他轻声说:“宋舒琳,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久以前,一个渔夫在狂风暴雨的夜晚,救了一个女军官。”
宋舒琳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渔夫的母亲看出这个女人不是普通人,用了些手段,强迫女军官嫁给了渔夫。”
“起初,两人相处得还不错,渔夫也在这些日子里爱上了她。”
乔皓清自嘲地笑了笑,“后来女军官要回首都,尽管被她厌恶,渔夫还是毫不犹豫地跟着她去了。”
“但小地方的婚书在首都根本不算什么,军官家根本不承认渔夫这个女婿,只当他是想攀高枝的乡下人。”
说到这儿,乔皓清低声说:“原来首都的天气这么冷。”
宋舒琳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已经冰冷。
她莫名地觉得乔皓清在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但他们相识还不到一年,怎么可能发生这些事情?
乔皓清继续说:“女军官在首都还有一个她非常非常喜欢的人。她对渔夫说,‘这辈子我只想嫁给这个人,那个人绝对不是你。’”
“但他还是在到首都的第三年,得到了和女军官的结婚证。拿到结婚证的那天,渔夫非常高兴,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认可,终于得到了爱。”
“但努力并不一定有回报,从一开始渔夫努力的方向就错了。结婚第十年,他们离婚了。女军官家里出来的那天,也是她和她唯一想嫁的人结婚的那天。”
“那天的雨和渔夫第一次见到女军官时的雨一样大,一辆失控的货车冲过来,把渔夫撞死了。”
乔皓清的声音轻柔而平静:“其实女军官没有错,她只是不爱渔夫,但渔夫也没有错,他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不是吗?”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并非前世的宋舒琳。
这些记忆和心结,只属于他一个人。
宋舒琳心中也涌起一阵疼痛,眼前仿佛出现了两道刺眼的车灯,以及那被撞飞的瘦小身影。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感到深深的悲伤。
乔皓清哽咽着说:“就像故事里一样,我是从乡下来到的渔夫,而你在首都也有一定的地位,女军官。我们的身份差距如此之大,如果我们相爱,会有好结果吗?”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问宋舒琳这个问题。
或许是被她感动,终于愿意吐露自己的担忧。
他曾真挚而深沉地爱着她。
也曾恨过她。
想过逃离她,却又被各种事情推回到她身边。
这一切是否都是命中注定?
曾经相爱的人,是否还会再次相爱?这一世,他面对的依然是喜欢自己的宋舒琳。
宋舒琳轻轻地抱住了他,动作很轻柔。
她担心自己稍微用力,乔皓清就会破碎,消失在她眼前。
她的声音也很轻:“除了身份,我们和故事里的人没有一点相似。我也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
乔皓清终于放松了,任由宋舒琳紧紧拥抱。
星星似乎更亮了。
海风拂过,宋舒琳将他抱得更紧。
两人就这样相依为命。
乔皓清多么希望时间能慢下来,再慢一些。
基地的轮廓渐渐映入眼帘。
军船靠岸,乔皓清从船舱中带出了李敏竹。
李允白和乔皓清一起扶着李敏竹,他的眼神在乔皓清和宋舒琳之间暧昧地转了一圈:“怎么样?这是重归于好,还是解开了心结?”
乔皓清想说话,旁边的李敏竹却拍起了手掌:“舟舟!解开了心结!”
乔皓清只能瞪自己的表哥一眼,然后对李敏竹说:“阿妈,你别学允白哥乱说话。”
宋舒琳蹲在李敏竹面前:“阿妈,我背你。”
乔皓清听到她也这样称呼“阿妈”,耳朵立刻变得通红。
他轻轻打了宋舒琳一下:“你乱叫什么!”
李敏竹爬上她的背:“乖孩子!背我!”
乔皓清有些抓狂,李允白在一旁哈哈大笑。
“你看,姨妈也觉得你们俩很般配。”
走在前面的宋舒琳回头对乔皓清说:“迟早的事,我先叫了。”
第二天,在军区医院。
医生从X光室走出来,摘下口罩。
她的脸色有些凝重:“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没有受到重物击打的伤痕。可能只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当时的产后抑郁也没有得到妥善治疗,导致了精神失常。”
最后的诊断结果显示李敏竹的心智如同孩童。
可能是她内心的保护机制,让她停留在最快乐的时光。
“其实我不建议治疗。这种精神障碍,是她个人的保护机制,如果一切恢复正常,她的心理疾病也会随之复发,她会一直活在痛苦中,随时都有可能结束自己的生命。”
乔皓清紧抿着嘴唇,眼中充满了痛苦。
宋舒琳在旁边轻声安慰他:“没关系,至少我们可以送阿妈回家。”
至少在这一生中,她找到了自己的阿妈,保护了她,之后还能送她回到真正的家。
上一世的许多遗憾,或许真的都能在这一世得到圆满。
乔皓清踏进宿舍的时候,发现姜询已经把东西都打包好了。
姜询因为受罚,从战斗部门调到了后勤部门。
宿舍的其他人因为这件事,对姜询的态度都变得冷淡了。
没有人愿意出来送他一程。
曾经在宿舍里无话不谈的伙伴们,现在变得如此生疏。
他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眼神迷茫地望向乔皓清。
“皓清哥。”
他明白,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重返原位,何时能再和队友并肩作战,还是个未知数。
毕竟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四个月多的时间,乔皓清也不忍心对他太过冷漠。
乔皓清叹了口气:“姜询,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
姜询看到乔皓清终于愿意和他说话,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对不起,皓清哥,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你,是我一时糊涂,贪图宋长官的权势,还和外人勾结来陷害你。”
乔皓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勉为其难地走了出来。
他们带着一丝赌气的眼神看着姜询,但很快又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们等着你回来,你是我们作战部的一员,一定要好好表现,别给我们丢脸。”
他们说完,姜询就提着包离开了。
陶凯站在乔皓清旁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还在为乔皓清感到不平。
“皓清哥,你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了?”
姜询和宿舍其他人关系好,他没什么意见,但他还是替乔皓清感到委屈。
乔皓清摸了摸陶凯的头,这个弟弟总是特别关心他的事情,好像在护着他。
他从未体验过这种兄弟姐妹之间的情感,心里感到暖暖的。
“事情都过去了,他也没真的伤害到我,虽然以后我们的关系可能不会像以前那么亲密,但我还是把他当弟弟看待。”
“那我也是皓清哥最亲近的弟弟。”
他站直了身体,非常认真地对乔皓清说:“皓清哥,你以后不能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了,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不能再替宋长官挡子弹了。”
陶凯回想起乔皓清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仍然心有余悸。
乔皓清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好的,你这小子,都会担心我了。”
在上次与南国对峙的行动中,乔皓清和其他四人潜入敌方军舰下方的行动对最终结果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这次行动也粉碎了南国侵占华国领土的阴谋,将南国的计划扼杀在摇篮之中。
部队计划对驱逐舰上的人进行表彰,并举行授勋仪式。
时间定在两周后的周一。
乔皓清和李允白商量好,在授勋仪式前去上海一趟,带李敏竹回家。
乔皓清提交了请长假的报告,经过层层审批,两天后终于获批。
可能是因为他有功,而且确实有合理的理由,允许他这个新兵回家。
乔皓清又轻轻抚摸了一下假条上宋舒琳的签名。
这些天,李敏竹一直在军区医院里进行体检和休养。
乔皓清在病房外看着自己的母亲在病房里像个孩子一样玩弄着手指,心里不禁感到一阵酸楚。
她曾是书香门第的小姐,现在却变得呆滞。
李允白在一旁安慰他:“你不要太自责,村里的人故意瞒着你,你当时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可能知道真相呢?可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让你遇到了她,至少现在姨妈可以回家了。”
宋舒琳知道他们三人要离开,当天开车送他们到火车站。
本来和乔皓清一天也见不到几次,现在他请假去上海,更是好多天见不到了。
宋舒琳的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乔皓清还不太习惯两人身份的转变,尴尬地说:“干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宋舒琳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我等你回来。”
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极限了。
乔皓清急忙下了车,和另外两个人一起进了火车站。
经过将近一天一夜的火车旅行,三人终于到达了上海。
休息了一夜后,三人来到了一栋居民楼前。
“我们到了,这就是爷爷家。”
乔皓清领着李敏竹,紧随李允白,三人拎着大包小包地站在楼底。
乔皓清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们就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李敏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她,此刻也变得沉默了。
“是回家吗?”她向乔皓清询问。
乔皓清点头回应:“对啊,妈妈,我们回家了。”
李允白看着两人呆呆的样子,既觉得有些滑稽,又有些心疼。
“我先去打个招呼,你们再聊。”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上了四楼。
李允白敲了敲门,乔皓清听到了一个既熟悉又苍老的声音。
“谁呀?来了!”
开门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背有些驼,但精神头还不错。
他一见到李允白就露出了笑容:“这不是允白吗?你不是在部队吗?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李允白的声音也带着笑意:“爷爷,我特意来看您的。”
说完,他侧身让开:“您看这是谁,是不是我姨妈?”
他绕过李允白的身体看到了李敏竹,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紧接着,泪水涌了出来。
他踉跄着走过来,握住了李敏竹的手。
尽管多年未见,他还是能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女儿。
“我的宝贝啊,在外面漂泊了那么多年,今天终于回家了!”
李敏竹歪着头,迷迷糊糊地叫了声:“爸爸?”
老人看到这一幕,震惊不已,手颤抖着:“宝贝,你不记得我了?”
他又无助地回头看向李允白:“你姨妈这是怎么了?!”
乔皓清红着眼睛替他回答:“妈妈在外面受了很多苦,精神上有些问题。”
看着自己二十多年未见的女儿,现在变得呆滞,老人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哎,老伴走得早,如果她还活着,看到女儿这样,心都要碎了。”
他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老人这时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他看着乔皓清问道:“小伙子,你是谁啊?”
乔皓清认真地回答:“外公,我是乔皓清,是妈妈的儿子。”
老人拍了拍乔皓清的手:“好,好,皓清,我的亲外孙。”
四个人在门外哭成了一团。
过了一会儿,哭声才渐渐平息。
他拉着李敏竹进了屋:“你们也快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老人扶着自己的女儿,颤颤巍巍地走了进去。
乔皓清和李允白都流着泪,对视了一眼。
四个人进了屋。
老人走进厨房,给三个人泡了茶。
李允白赶紧跟进去帮忙。
乔皓清开始观察这个家。
两室一厅,一卫一厨。
虽然家具有些陈旧简单,但充满了生活气息。
老人独自生活,也很注重生活质量。
但这样的一个人,后半生却尝尽了人生的苦难。
失踪的女儿,因为女儿失踪而忧心忡忡、早逝的妻子。
这个家变得支离破碎。
乔皓清感到非常心酸,但也庆幸自己重生了,改变了许多事情。
在交谈中,乔皓清详细说明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又说现在自己和李允白在同一个部队服役。
老人听了连连叹息:“好孩子,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
乔皓清听到外公的语气,眼泪再也忍不住:“是我太笨了,这些年都没发现问题,让妈妈受了那么多苦。”
他颤抖着手擦着眼泪:“不怪你,不怪你,好孩子,要怪就怪我这个老头子,没本事,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之前的磨难似乎磨平了这位学者的锋芒,只剩下一些认命和庆幸。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就让敏竹和我住吧,我来照顾我的女儿。”
李允白急忙插话:“不行啊,爷爷!您年事已高,姨妈的精神状况又不稳定,你们俩怎么能照顾好自己呢?”
老人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声音颤抖:“我和敏竹多年未见,难道我还要让她无家可归吗?”
虽然这两者并不相同,但李允白还是能够理解爷爷的心情,他不想再次与女儿分离。
“但乔皓清和我都在福建,真有什么事,我们根本来不及赶回来。”
李允白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提议:“爷爷,您不如去和我爸一起住吧。”
乔皓清在一旁默默听着,插不上话。
“我没问题,身体还健朗,能照顾好竹敏和自己。”
但生活总有诸多不便。
李允白对这个固执的老人无可奈何,只能深深叹气。
接着,老人搀扶着李敏竹走进了屋内。
屋内的布置依旧保持着二十多年前的风貌。
而且干净整洁,显然每天都有人细心打扫。
乔皓清和李允白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留给父女俩独处的时间。
乔皓清擦了擦眼泪,问李允白:“外公为什么那么反对和舅舅住在一起?”
李允白拉着他坐到客厅的小沙发上。
“老人家嘛,都固执,总觉得住在儿女家不如自己家里自在。但我还是得联系我爸,最好把姨妈和爷爷都接过去,一个老人带着精神状况不佳的女儿,无论如何都不妥。”
乔皓清也清楚,表哥因为婚姻问题和家里关系紧张。
但李允白明白事情的轻重,知道亲情至上,血缘关系胜过一切。
在困难面前,家人间的矛盾不应太过计较。
很多事情能够顺利进行,多亏了李允白。
李允白用传呼机给父亲留言。
两人帮忙打扫了家里的卫生。
到了吃饭时间,他们用冰箱里的食材准备了简单的饭菜。
李允白习惯了部队生活,不擅长烹饪,只能给乔皓清打下手。
四十分钟后,四菜一汤摆在了小饭桌上,看起来还不错。
“外公,您尝尝,这是我们那边的风味,不知道您是否习惯。”
面对李敏竹唯一的儿子,老人感到无比亲近。
他连连称赞,称赞乔皓清乖巧懂事。
乔皓清却感到羞愧:“如果我早点发现,妈妈也能早点回家了。”
老人摆了摆手,话语中透露出豁达:“别纠结过去的事了,我们一家人要向前看,团聚最重要。”
他看着乔皓清,温和地说:“时间宝贵,不能总浪费在纠结过去的痛苦上,对不对?要珍惜现在,别像我这样,老了才后悔。”
这番话让人茅塞顿开,自己和宋舒琳何尝不是如此。
自己已经经历了太多人生的苦难,这一世的许多事情,都是上一世的教训。
他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和宋舒琳建立了正常、平等的关系。
如果自己一直纠结于与这一世完全不同的上一世,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四人吃完饭,又照顾李敏竹休息。
时间紧迫,乔皓清和李允白也到了返程的时候。
李允白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爷爷,我已经联系了我爸,他今天会来找你,您和姨妈要好好生活,我们有空就会来看你们。”
乔皓清很少有这样和家人共度的温馨时光。
只能笨拙地连连点头。
老人坚持要送他们到楼下。
走远了一些,乔皓清回头,远远地挥手。
那个佝偻的身影,渐渐变成了一个点。
坐在归途的列车上,李允白向他抛出了问题:“感觉如何,是不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
乔皓清似乎总能洞察人心。
他先是愣了愣,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在上一世的三十年里,他似乎与这个世界毫无瓜葛,全凭“宋舒琳”这个名字维系着。
仿佛命中注定,一旦这个名字消失,他的生活便失去了方向。
但在这世,他似乎找到了自我,被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所牵绊,引导他脚踏实地。
如今,他终于脚踏实地了。
火车行驶了一天一夜后,乔皓清刚下车,就看到了在车站等候的宋舒琳。
李允白戏谑地碰了碰他的手臂。
乔皓清有些尴尬地走向宋舒琳。
宋舒琳一边挽着他,一边提着他的行李。
李允白跟在他们后面,对两人的变化啧啧称奇。
他抬头望向天空,触景生情,一时感到怅然若失,曾经陪伴他的人,如今已长眠地下。
宋舒琳的副官很会察言观色,立刻走到他身边:“李上尉,让我来帮你吧。”
李允白微微一笑,婉拒了。
“没事,这些都不算重。”
到了周一,举行了授勋仪式。
十二月难得的好天气,金色的阳光洒在每位士兵身上。
国歌奏响,现场气氛庄严肃穆,身穿军装的战士们整齐列队。
乔皓清和驱逐舰上的战友们佩戴着胸花,站在最前排,神情庄重。
是杭若瑶主持了这场授勋仪式。
“现在,授勋仪式正式开始。”
海军部总司令走上台,台下的战士们也依次上台。
他们庄重地从司令手中接过勋章。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仪式继续进行。
乔皓清被授予了二级上士的军衔。
宋舒琳上台为他们更换肩章。
乔皓清站得笔直,静得能听到宋舒琳的呼吸声。
作为这次行动中唯一的新兵,他格外引人注目。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乔皓清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司令在最后的总结中,声音庄严而沉稳:“在这次行动中,乔皓清上士的建议,是我们取得胜利的关键。”
“优秀的领兵将领同样至关重要,宋舒琳上将再次带领我们走向胜利。强将手下无弱兵,我们的未来充满希望!”
宋舒琳站在乔皓清的视线范围内。
乔皓清紧紧握着手中的勋章。
他下意识地凝视着她的背影,一时感到不真实,一时又觉得自己能与她并肩作战。
宋舒琳邀请乔皓清一起去她的办公室共进晚餐。
乔皓清知道宋舒琳对一个人的好是何等用心。
精心准备的餐盒和水杯,两人的一模一样。
乔皓清拿起来看了又看,心里暗自高兴,但嘴上还是说:“宋长官还有这份浪漫情怀,竟然有时间准备这些。”
宋舒琳拉着他坐下,挑了挑眉:“不喜欢吗?”
乔皓清眼睛弯成了月牙,知道她想听好话。
“非常喜欢。”
两人吃完饭,正想说些心里话。
副官的报告来得正是时候。
“报告宋长官,接到任务,一个华国旅行团在南国被绑架,共有十四人,绑匪逃到了一个孤岛。”
“当地警方已经联系了我们,明天将前往现场进行谈判,解救人质。”
他们俩同时站了起来。
乔皓清,作为杰出的战斗员,被告知要加入这次行动。
宋舒琳却不同意他去,想要改变这个安排。
“这不行,乔皓清之前受伤了,肯定有更适合的人选。”
副官显得有些尴尬。
这是特勤队的决定,名单已经送到宋舒琳那里,经过了重重审核。
乔皓清眼神坚定:“我首先是个军人,得服从命令,难道我这辈子都要在你的保护下生活?那我还留在部队干嘛。”
宋舒琳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是出于关心,没有考虑到安排和乔皓清的意愿。
她的眉头先是紧皱,然后又舒展开来,最终同意了:“你去吧。”
乔皓清出门后,急忙向会议室走去。
凌晨两点,救援小组确定了行动计划。
早上出海时,带队的却换成了宋舒琳。
乔皓清一愣:“你怎么来了?”
宋舒琳还在专注地看着行动计划:“她家里有急事,我接手了。”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乔皓清明白,没人会拿任务开玩笑。
天空阴沉,大雨即将来临。
海上波涛汹涌,预示着风暴即将到来。
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海岸线漫长而曲折,映入眼帘的是几座高大的礁石。
船上有几人留下待命。
宋舒琳带着乔皓清和其他四名队员与当地警察和本国特警汇合。
乔皓清能嗅到海风中的咸湿和血腥味,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这是一个未开发的、人迹罕至的岛屿,地形复杂,满眼是茂密的森林。
绑匪利用这里的地形作为天然屏障,隐藏其中。
十四名人质还在他们手中。
这次行动的目标是尽量避免冲突,确保所有人质的安全。
绑匪也很焦虑,希望尽快解决问题。
前一天的追逐让他们损失了几名成员,现在他们唯一的筹码就是十四名中国人质。
警方包围了森林,试图与绑匪谈判。
南国目前局势混乱,绑架、交火这样的恶性事件屡见不鲜,大家都无暇顾及。
现在这起绑架成了国际事件,南国警方才勉强出警配合。
几名绑匪从丛林中出现,远远地与海岸上的警察和军人对峙。
他们已经伪装好了,稍有不满就会重新躲进林中。
时间拖得越久,人质的危险就越大。
传话的人戴着面具,小心翼翼地举着枪。
“我们只和中国人谈。”
他们也清楚南国警方都是些无能之辈,中国军方才是真正想要和平解决这次事件的一方。
宋舒琳和特警队长都放下武器,走了出来。
两人站在警戒线外,耐心地让对方审视。
气氛紧张。
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乔皓清面无表情,但心跳剧烈,手心都是汗。
面对这样凶残的歹徒,行为难以预测,他担心这些人会突然对两人开枪。
“换人。”
宋舒琳和特警队长同时看向对方,眉头紧锁。
这伙绑匪显然经验丰富,手法熟练,非常棘手。
为首的绑匪好像突然接到了什么指示,指向了队伍中的乔皓清。
“让他来和我们谈。”
尽管他已为任何意外做好了准备,但内心还是不免一惊。
乔皓清的思绪一片空白,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
旁边的队友及时制止了他。
乔皓清回过神来,听到宋舒琳在前面说:“他只是随行的士兵,控制他没有意义!选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你们胜算更大!”
他迅速恢复了冷静,毕竟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绑匪似乎发现了什么弱点,得意地笑了起来:“闭嘴!我们只和他谈!”
他们似乎认为乔皓清是个容易对付的新兵。
乔皓清的眼神变得坚定,如果宋舒琳能做到,他也能。
绑匪要的是钱和命,十四名人质和乔皓清的生命是他们唯一的筹码,自然会慎重考虑。
“让我去。”
宋舒琳的脸色紧绷:“你别冲动!”
旁边的战友也说:“乔皓清,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绑匪已经不耐烦了,大声催促:“别磨蹭了!快点,我们只和他谈!”
乔皓清无疑成为了这场博弈的关键。
宋舒琳的手紧紧握拳,指关节都发出了声响。
乔皓清深吸一口气,像宋舒琳之前那样,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他知道宋舒琳一直在看着他,但他没有时间去看,只是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两人擦肩而过。
宋舒琳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乔皓清心想,他相信他的战友们。
尤其是你,宋舒琳。
他心中甚至有些莫名的庆幸,是自己代替了宋舒琳。
乔皓清被蒙上眼睛,被拉着在黑暗中前行。
他们左拐右拐,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谈判开始了,由乔皓清来传达绑匪的要求。
绑匪一开始就提出了一个天文数字,然后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
乔皓清开始庆幸自己在部队里突击学习了英语。
他尽量保持冷静,不带任何感情地将绑匪的要求翻译成中文。
通讯器里,他听到宋舒琳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这是乔皓清在黑暗中唯一的安慰。
谈判持续了四五个小时,终于确定了大致的方向。
“我们要这位先生,开船送我们到安全的地方。事成之后自然会放了他。”
这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乔皓清紧咬着嘴里的肉,紧紧扣住自己被绑在背后的双手。
宋舒琳的心跳都停了一瞬。
如果这样,谁来保证乔皓清的安全?
到了地方之后,他们完全可以杀了乔皓清。
“不可能。”宋舒琳的声音中带着愤怒,“他也是人质,按照刚才的谈判结果,你们不能带走他。”
绑匪用子弹上膛的声音威胁他们:“请放心,如果你们答应,我们会将你的同志完好无损地还回来。”
乔皓清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枪口顶住。
这些绑匪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留下一个军方的人在手里自然更安全。
这把枪仿佛顶在每个人的心上。
乔皓清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如果用他一个人的命能换其他十四个人的命。
“好。”乔皓清沉声答应。
“乔、瑾、舟!”
宋舒琳愤怒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
她果然就不该让乔皓清参与这次行动。
但换成别人,宋舒琳会这么紧张吗?
乔皓清又说出了那句常说的话。
“宋舒琳,这是最好的办法。”
不能露出这么多破绽,宋长官。
“你们在说什么!”绑匪又把手中的枪在乔皓清额头上扣紧了。
“闭嘴!跟我们走!”
军队在乔皓清的安全问题上坚决不让步。
绑匪认为,没有俘虏在手,再多的财富也无福消受,还是有人质更稳妥。
双方又陷入了拉锯战。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绑匪的焦虑感越来越重。
这个岛屿上既没有食物供应,也没有水源,他们被困在这里,最终难逃一死。
如果人质出了差错,他们也别想脱身。
长时间的谈判也将付诸东流。
结局无非是更多的伤亡。
最终,在僵持中,双方都做出了妥协。
乔皓清负责开船,但军队会再派一人随行。
乔皓清听到这个结果,内心并不轻松。
原本是他一个人的命换十四个人的命,现在又牵扯进了宋舒琳。
绑匪已经堵住了他的嘴。
乔皓清成了交易的一部分,后续的谈判已与他无关。
宋舒琳看到乔皓清被蒙着眼睛从树林中走出,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他的军帽不见了,头发凌乱。
嘴巴也被塞住,看起来十分狼狈。
宋舒琳原本紧握的拳头,现在更是紧得咔咔作响。
当乔皓清眼睛上的布被拿掉,长时间不见光的眼睛被刺激得流泪。
在模糊的泪光中,他看到宋舒琳卸下所有武装,双手放到脑后,任由绑匪搜身。
他紧闭双唇。
接着,乔皓清和宋舒琳被绑匪用枪指着额头,带上了军队准备的船。
乔皓清坐到了驾驶位,他的手被解开,摸到了熟悉的操作杆,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宋舒琳坐在乔皓清的后面一排。
她全身肌肉紧绷,但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乔皓清。
乔皓清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稍微转过头对她说:“别害怕。”
坐在乔皓清旁边的绑匪用枪指着他的太阳穴,用英语命令:“闭嘴!安静地开船!”
绑匪不懂中文,担心他们私下交流。
乔皓清拉动桅杆,让船快速前进。
船身颠簸,乔皓清旁边的绑匪放下了指着他额头的手,双手紧紧抓住安全带。
乔皓清驾驶着船,目光直视前方,暗自一笑:“对我客气点,一船人的命都在我手里,我不介意大家一起死。”
绑匪没料到他这么大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算你狠。”
天气阴沉,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大。
乔皓清深知这片海域的美丽与危险并存。
海盗出没,杀人越货的事时有发生。
危机四伏。
如果这是最后的时光,乔皓清很高兴宋舒琳能陪在自己身边。
船上的气象指示灯亮起了红灯,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
乔皓清不动声色地关掉了预测器。
继续前行。
海浪翻滚得越来越高,海上的风都能把船吹偏几米。
在寂静的船舱里,乔皓清打破了沉默。
“你们确定好目的地了吗?今天天气不好,海上航行很危险。”
绑匪毫不客气:“闭嘴!你只管继续往前开,穿过这片海域!”
“是吗?”乔皓清嘴角一扬,突然打开了气象预测器。
顿时,船上的警报大作!
他正是想借此改变绑匪的目的地,不出意外的话,能在最近的港口停靠。
“亲爱的船员们!我们正逼近海上风暴了!”
绑匪们在船上的警报声中感到极度不安,他们可不想带着巨额赎金沉入海底。
“你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他再次推开船舱的窗户,试图查看外面的状况。
风势猛烈,海浪和雨水立刻涌进了窗户。
大家的衣服都被淋湿了。
乔皓清面不改色,勇敢地说道:“你知道一艘船在风暴中生存的几率是多少吗?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怎么可能从死亡手中夺回生命。”
站在乔皓清旁边的绑匪被他的态度激怒,用枪口狠狠地顶住他的额头。
坐在后面的宋舒琳迅速用手肘击向绑匪的额头:“你这是在指哪里?”
船舱内的绑匪们纷纷拔枪指向宋舒琳。
狭窄的船舱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宋舒琳的身体紧绷,仿佛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剑。
乔皓清微微一笑,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快点决定吧,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风暴可不会等我们!”
气象预报的警报声越来越响,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该死的!给我到最近的港口停下!”
计划顺利。
乔皓清开始操纵船只改变航线,他镇定自若:“你们得小心你们的枪,如果她死了,我会立刻改变方向,直接开进风暴中。”
宋舒琳被乔皓清保护着,心中五味杂陈。
他总是不顾个人安危,主动站在风暴的中心。
他聪明,却从未聪明到远离危险。
宋舒琳回想起与乔皓清交谈的那个夜晚。
他的眼睛那么明亮,仿佛在凝视着远方。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谁都可以去做,为什么我不能?如果没有人愿意去做,没有人在一开始就选择承担风险,那么,到时候,丧钟将为谁而鸣?”
“我愿意为人类的安全事业奉献我的一生。”
远离海上的狂风暴雨,但风暴的余威仍在。
船身剧烈摇晃,船内的绑匪们惊叫连连。
他们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时乔皓清还有心情开玩笑:“亲爱的船员们,我想,你们肯定希望你们再也不用出海了。”
船终于靠岸。
乔皓清全身湿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海水。
一时间,绑匪们下船,放肆地尖叫欢呼。
他们死里逃生,还得到了一大笔财富,自由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乔皓清在驾驶室里冷眼旁观这群疯狂的绑匪。
欢呼过后,绑匪们终于想起了船内的两人,厉声命令他们。
“你们,出来!”
两人被枪指着,举着双手,从船内走出。
绑匪们冲进船舱,大肆破坏,将驾驶台破坏得一塌糊涂。
破坏完毕后,他们又出来,对着这艘船疯狂射击。
乔皓清再看时,自己刚刚驾驶的这艘船已经破烂不堪。
乔皓清紧咬着嘴唇。
宋舒琳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你们的行动收尾还挺彻底的。”
“嚣张的华国军官!”绑匪发泄般地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
宋舒琳和几人扭打在一起。
乔皓清心惊胆战。
为首的人终于发话,“够了,快走吧。”
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命,而不是逞一时之快。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他们不能背上一条华国军人的命。
这群暴徒将两人捆绑起来,丢在海边,匆匆离去。
两人背靠背坐在海滩上,第一道浪打来,将两人浑身浇了个透湿。
乔皓清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没想到这群绑匪还挺守信用。”
乔皓清的衣服又湿透了。
宋舒琳没有心情开玩笑,没搭理他。
她挑了一块粗糙的石头,割断了绑住自己的绳子。
锋利的石块划破了她的手,血滴落在绳索上,然后流入了大海。
她又蹲下,解开了乔皓清的束缚。
乔皓清看着她的表情,似乎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乔皓清被解开绑绳后,被她拉起来站立。
这时,宋舒琳才开口:“不是因为守信,而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没必要背上华国军官的命债。”
她的声音冷冷的,听起来还是不太高兴。
乔皓清明白她的意思,本想开个玩笑缓和气氛。
但他刚要说话,一个大浪打来。
乔皓清结结实实地喝了一大口水。
宋舒琳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轻松。
两人一起离开了海边,乔皓清拧了拧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水珠四溅。
宋舒琳默默地帮他。
刚才面对绑匪时冷静的海军,现在只能胆怯地看着她。
但宋舒琳依旧沉默不语。
乔皓清一开口又是那句老话:“宋舒琳,那时候那是最好的选择。”
宋舒琳捂住了他的嘴。
他闻到了她手上的海洋和沙石的气息。
“你偶尔也依靠我一下吧。”
乔皓清愣住了。
这个一直让步,妥协的乔皓清,现在似乎做出了一些让步。
他只是希望,她能让自己待在她身边。
其实宋舒琳的不安全感更强烈,乔皓清的很多行为都难以预测,也不按常规出牌。
她似乎经常低估他,没想到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乔皓清眼睛弯弯地笑了,拿开了她捂住自己嘴的手。
感觉好像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你要更包容我,好好照顾我,宋长官。”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经历了劫难后,两颗心共鸣跳动。
他们走了很远的路,从傍晚一直走到凌晨。
身上的衣服被风吹干了。
乔皓清感觉到,只有他们紧握的手是温暖的。
凌晨两点,乔皓清和宋舒琳终于到达了岛上的警察局。
通过警方的内部联系,他们联系上了当地的军方,然后被安排的船只送回了华国的海军基地。
乔皓清坐在船舱里,苦笑着说:“其实我今天也不想出海。”
宋舒琳知道他累了。
“睡吧,一觉醒来就到家了。”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乔皓清眼睛一闭,就沉沉睡去。
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
白天,他们回到了基地,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
又是一片心照不宣和祝福。
“乔上士这么英勇,和宋长官很般配。”
“般配”这个词很少在乔皓清和宋舒琳站在一起时出现。
乔皓清是村里的渔夫,宋舒琳是首都的女军官。
其实两人的身份本质并没有改变。
但在这一世,乔皓清安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他愿意承认,也靠自己去改变。
一切都将圆满。
杭若瑶和陶凯都很担心。
消息传回基地时,陶凯得知乔皓清又陷入了危险,差点站不稳。
正好被路过的杭若瑶扶住。
当他们两人一起站在乔皓清面前时,终于轮到乔皓清调侃他们。
“我看你们俩也挺般配的。”
一向从容的杭若瑶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陶凯脸皮薄,耳朵都羞红了。
乔皓清哈哈大笑。
二月的脚步匆匆而来。
随着年关的临近,人们纷纷开始准备返乡。
乔皓清刚到部队那会儿,早就做好在基地过年的心理准备了。
谁知道人生就是这么奇妙,他阴差阳错找到了这辈子最想守护的人。
结果火车站那边缺人手,他们整个连队都被调去维持秩序了。
忙活完一看车票都过期了,乔皓清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大部队准备坐车回基地,乔皓清负责在后面收尾。
他正要上大巴呢,突然看见宋舒琳开车过来了。
他俩之前明明说好各回各家的。
乔皓清还以为她早就走了,惊讶地问:"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该回去了吗?"
宋舒琳嘴角挂着那种特别温柔的浅笑。
"来接你回家啊。"她声音轻轻的。
乔皓清就这么迷迷糊糊上了她的车。
一路上他俩遇到服务区就停下来歇会儿。
宋舒琳突然来了句:"咱们这样挺像新婚旅行的。"
乔皓清噗嗤笑了:"宋长官想得挺美啊,咱俩证都没领呢。"
宋舒琳突然特别认真地看着他:"乔皓清,我是真想和你结婚。"
这场景跟当年她第一次表白时一模一样。
那句"我要嫁给你"和现在这句话,在乔皓清心里来回撞着。
他扭头看向窗外:"我再想想吧。"
他俩从福建开到北京,足足花了三天时间。
乔皓清本来挺抗拒去北京的。
虽然接受了宋舒琳,可一想到要回那个噩梦一样的大宅子,他还是发怵。
但心里又有个声音说:"试试吧,这辈子这么多事都不一样了,去宋家肯定也不一样。"
可能是被宋舒琳那个认真的眼神打动了,乔皓清最后还是答应了。
到了宋家,是宋母亲自开的门。
虽说上次宋舒琳离家时闹得不愉快,但毕竟是亲闺女,又经历了那么多危险。
宋母嘴上埋怨,眼里全是心疼:"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啊。"
"哎哟,这位是?"看到乔皓清,宋母明显愣了一下。
乔皓清紧张得直鞠躬:"阿姨好,我是宋长官的战友。"
"他是我男朋友。"宋舒琳直接拆台,反正也瞒不住。
宋母没想到自家闺女终于开窍了,乐呵呵地把两人迎进屋。
这回宋母对乔皓清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上辈子宋母看他就像看个死皮赖脸的乡下穷小子。
本来还担心来宋家会尴尬,没想到宋母这么热情。
年三十那天,俩人一起回了上海。
来到宋老住的小房子。
宋母听说后,赶紧准备了一大堆营养品和年货。
宋老和阿妈见到他俩高兴坏了。
今年过年,老人家总算不用孤零零一个人了。
老爷子让他俩下楼放烟花去。
看着满天绚烂的烟花,乔皓清忍不住叹了口气。
"外公还是不愿意去舅舅家。"
宋舒琳握住他的手:"这事好办,咱俩结婚把你妈接来,让我家派人照顾。"
"我能照顾好你,也能照顾好咱妈。"
最后啊,因为懂得爱自己也会爱别人,所有事情都圆满了。
乔皓清看着她被烟火照亮的眼睛。
他说:"我愿意。"
【全文完】